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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是敌人,而且显然身份显贵,这时候问出追不追三个字,实际上就是有人心中已经犹豫。

以刚才那人的箭术,若是直接选择射人,那六人怕是无一人能够幸免。

箭术还在其次,而那人心态的稳定和冷静更是骇人。

若是寻常人,被人追击,定是在百步左右的时候就会引弓而射,可这人却静静地等到了己方的骑手靠近到二十步左右的时候才引弓去射,参连井仪之术令人震撼,却又避开了最靠近的两人,因为一手参连最多只能射四箭,若是只射中前面四人后面的就会追上,反倒是这样一来拉开了距离,以一敌六,最后还露出一手百步穿杨样的手段。

对方留了手,可谓仁心。

庶俘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盯着前面奔驰的已经只剩下些淡影的马车,咬牙道:“追!战前胡非子不是说了嘛,咱们尽可能抓获赵人贵族或者……直接阵斩。敌人或许是个很好的人,但好人也是敌人,好人的敌人未必就是坏人。”

他知道自己刚才不死,那是对方留了手,不管用意如何,可终究这样做了。

这若是等他退役之后在市井中见到这样的人物,定要把酒言欢,可在战场上,只有生死,只有胜负。

至于到时候真要追上了能不能忍心下手,那是一回事,可追不追又是一回事。

几个骨干商量了一下,也都同意了庶俘芈的意见,墨家的规矩让他们在战场上先想规矩,后想情感。

表决之后,庶俘芈写了一下情况和表决的结果,各人签上了字后留下几人向后报信、照料伤者。

“咱们在高柳的时候,也曾见过狼。狼真要饿极了,会紧跟着猎物,直到猎物撑不住的时候再下手。”

“那人虽然善射,但是马车不能跑太久。弄死他的马,咱们手里还有枪,累也累死他。”

“找机会,抓住他!”

他没说弄死他,而说了抓住他,这便有些意思。

……

马车上,公子朝手持短戈,对身边的车左弓士道:“礼不下庶人,他们如何知道君子的道理呢?世风日下,晋人教楚人逃走的德行已经没了,你何不射死那发号施令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