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于天地,天地法于自然,人便生于自然。那么,倘若这自然没有人,这天下对人而言,还有什么意义吗?”
“如今的山川、河流、土地,若没有人,这天下对我们而言有什么关系?”
“既无关系,那么要治天下,就说的是要治这有人的天下,而不是空的天下,这么说对吧?”
这倒是没有什么错,众人也觉得不好反驳,便点头。
那人接着说道:“由此观之,可以说,有人故有天下。治天下,便是让人归于自然、顺从天道,这么说也没错吧?什么叫治天下?你不能说一个君王一统天下就叫治天下,而是要让天下顺从天道,才算是治天下。”
“自然生天地、天地生人。人存于天地间,人的意义就是天地存在的意义。天地法自然而生人,可证人的存在本身就是符合天道的,那么人的一切本性也都是符合天道的,这么说也没错吧?若人的本性不合于天道,自然为什么又要生出人呢?”
这些话,即便一些读过墨家文章的人,也不能够反驳。
因为墨子去世之后,掌握着舆论宣传和意识形态的适,用的是彰显“人性无善无恶、解放人性”的方式,用来对抗贵族和宗法制,这是一种物极必反矫枉过正的煽动方式。
人性之所以要被解放,按照墨家的道义,正是因为“天地生人、人既存在便合理,人性即为天志的一部分”,所以解放人性是合乎天道天理的。
《礼》言:人化物也者,灭天理而穷人欲者也。于是有悖逆诈伪之心,有淫泆作乱之事。
已经露出苗头的法家又说,人性本恶,因而需要制法以化性起伪。
墨家要对抗旧规矩的合理性,又要避免被法家的道理占据从而导致墨家被消化吸收,就必须要在根源上反对性善性恶之说。
人民求利,是推翻贵族宗法礼制的基础。
求利无罪,是民众反抗贵族的合法性来源。
求利即为天理,这是让民众可以没有任何负罪感地为自己谋利。
否则,人不求利就不能推翻贵族的统治;人求利有罪,就会导致昏暗的压抑时代;人求利不是天理,就可能出现存天理而灭人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