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也意味着公孙泽死前,承认这孩子是他的弟子,而不仅仅是侍从,否则不需要守丧这么久。
适还未说话,身后的六指终究也是个大孩子,便开口道:“你要守丧那么久,只能喝稀粥,难道不会饿吗?难道只有饿了,才算是尽了礼仪吗?”
那侍从板着脸道:“我从只能吃粗粟米和葵菜,到后来可以吃肉,这是君子所赐予的。他高兴的,我就该做。”
说完,他又有些犹豫,看了一眼适,许久才道:“君子让您给我寻找夫子,继续教授射礼射艺。十年之后,比试过之后,我又要做什么呢?”
“那时候我依旧是庶民,没有士的身份。空有一身的箭术,又怎么才能继续吃肉呢?”
侍从并不羞愧,半晌又道:“君子让我守礼,他可以为国君而死。而我并不是国君的士,十年后我便是想死,又该为谁而死呢?”
这个简单的问题,让站在适后面的六指直挠头,忽然觉得能够知道自己可以为什么而死,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六指想,我是可以为利天下而死的。适说,死不旋踵,我是不会旋的。
再看看那个当初和他比射的侍从,想要说点什么,适却先抢先道:“现在的事,又哪里说的准呢?你服丧之后,先去沛县吧,到那里去找我,我先安排你学习文字。之后我会完成公孙泽的遗愿的,说不准那时候你就知道可以为什么而死了。”
那侍从冲着适拜了三拜,又从怀里摸出一张丝帛,说道:“这是君子之前交给我的,当他决定下城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必死,就算不死在乱阵之中,也会自刎或是去找你们墨家的行刑者求死,以维护宋公的命令。”
“君子说,请您代为保管。如果有一天,墨家的规矩成为了天下的规矩,请把这张丝帛献祭到他的坟茔上,让他知道自己死的很好。”
适伸手接过去,那侍从拜谢之后,便先离开。
六指轻声问道:“适,难道之后真的要和他比射?我随着公造冶学剑,他说做事需专一,在剑不曾学好之前,不要再花精力去学射。到时候我要是输了,总怕堕了我墨家的名声。”
适摇摇头,笑道:“你不会输的。比射,也没说非要用弓啊。当时公孙泽可是说,用什么都行的。这个你就不要管了,学好你要学的就行。”
“再者,我墨家的名声又不是靠这个。论射,巨子本也不能与仲尼相比嘛。对了,你随公造冶学剑,那些文字可不要落下。”
六指急忙道:“你放心,我学了很多了。会写很多字了。”
说罢,他便蹲伏于地上,用那柄当初在沛县得到的铜剑,开始书写几个适认识且熟悉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