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页

城墙城堞之侧,公孙泽持弓,手指滴血,长时间地拉放,即便有扳指,依旧磨破了指甲。

跟他学射的少年侍从正在一旁递箭,楚人暂时退到了百尺之外,公孙泽这才回头看了看城内。

城内的事,城头上已有传闻。城内作乱,围攻宫室,威胁宋公。

可是墨者有令,不得令而私自下城者,斩。

同时,宋公之前又有令,楚人未退,则城墙之上的士卒,均听墨翟指派,不得有违。

公孙泽是个守规矩的君子,既守内心的规矩,又守天下的规矩。

而因为守规矩,他不知所措。

按说,自己食君之禄,应该为君分忧,他是宋公的直属士,他的上一级效忠对象就是宋公,根据礼法,这种自上而下的层级关系只要能够每个人都遵守,那么天下就能大治。

所以,他应该遵守墨子不准下城墙的命令。

然而,如果看到国君有难而不去援助,这又实在算不上君子所为,甚至会一辈子以为耻辱。

他抖了抖手指,犹豫了片刻,终于吐了口气,与少年近侍道:“下城墙!”

那少年一怔,却也不犹豫,跟随公孙泽就要下城墙。

不想一旁的一名巡城之人大喝道:“公孙泽,你要往哪里去?墨子有令,不得令而私自下城墙者,斩!你既自称君子,难道您不知道要遵守君主的命令吗?难道君主没有告诉你,守城之时要听从墨子的命令吗?”

这巡城之人并非墨者,可是守城这些时间,守城的禁令早已经熟悉。

公孙泽脸色不变,朗声道:“难道我吃着君上给予的俸禄、有足以代替耕种的封地,这时候君上有难,我竟然要不去救助吗?”

这里是城墙防御的重点位置,集中了不少的善射的士阶层,也有不少属于宋公直属的,公孙泽的声音极大,楚人又暂且退去,旁边许多人听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