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被万众都接受,才能算是正确的道理。所以我们不和那些人讲道理辩对错,而是要保证民众认为我们无错之后,与万众讲清楚道理让他们接受我们的道理。”
辩五十四见公造冶还有些不解,解释道:“我们墨者的道理,并非是原本这些民众信奉喜欢的道理,但我们的目的是要让这些民众接受我们的道理。”
“所以我们的目的不是去争之前道理的对错,而是去争民众的信任,等他们接受了我们的道理后,我们便可不败。他们既然借血亲复仇这件事来对付我们,这件事民众又是认可的,那我们就不能和他们争辩血亲复仇本身的对错,而是先同意再慢慢讲清楚大义与小义的区别。”
“这不是急切间能讲清楚的,而急切间讲不清楚,民众反会误以为我们强辩夺理实则有错。”
“这就譬如与人相辩仲尼九尺,而我偏说仲尼身高五尺。欲不败,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人都接受我的尺。这便是同义。”
公造冶思索一番,似已明白,也指着远处就在哭声和棺木旁边的那些人道:“那些民众难道不会被他们的哭诉影响吗?”
适点头道:“会,但那里有六百人,需要我、五十四、还有至少十余名墨者才能辩过他们,可能还需要几个时辰时间。但同样的人,同样的时间,却可以说动两千三千甚至六千的距离他们更远的人接受我们的道理,站在我们这边。我们为什么要舍众而求寡呢?只要民众多数认为我们是对的,我们就可不败。”
“不败,才能胜。胜,才能机会解释清楚。”
“那日胜绰不是用仲尼弟子评价纣王的话来说我吗?君子不居下流,既然我们的道理还不是世间普遍接受的道理,我们便要自己创个上流。以我等为源,则纵蜿蜒万里秋水壮阔俱是下流。”
公造冶点头表示同意与了解,说道:“那这里的事,就交由你与五十四吧。我去那边看看,若骆猾厘不胜,我也好出手。只可惜骆猾厘的手段多是些市井好勇斗狠的蛮横,胜则能胜,有些不雅,若孟胜在此,他出面与人比剑是最好的。”
适笑道:“你呢?”
公造冶摇头道:“我杀人太过无趣,仓促结束,既不震慑又不优雅,只适合战阵之中,不适合万人面前。”
说罢领着六指,离了葵花的影,别了适等人,朝着前面那处高地而去。
高地附近,哭声已经停歇,只剩下死战之前的静谧。
一身穿三升麻的男子率先拿过属于自己的朱契,朗声道:“墨者杀我父亲,此仇不报不可为人!我若死了,还有儿子,若你们墨者能把我不足三岁的儿子也杀了,日后或可没人复仇了!”
他故意说些诋毁墨者的话,又说的凄凄惨惨,待说到父仇不报不可为人的时候,棺木附近的同伙一同叫好,引得附近的人也跟着喊了一声。
骆猾厘已经持剑站在了台上,其余墨者争不过他,也知道他的本事,便让他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