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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人均是仲尼弟子,各自认为自己的儒才是真正的儒,虽还未到互相指责对方为异端的地步,但也快了。

墨者如今可以这样嘲笑儒生,可墨家的下场也差不多。

孟胜被吴起临死反击之计所杀,成组织的墨者全灭,墨家的纪律被孟胜破坏:他在赴死之前将巨子之位传给了田襄子,墨者弟子却没有听从田襄子的命令。

骨干成员全灭后,墨家便一分为三。一入秦,一入楚,另一部分来到稷下学宫。

每一派都选出了自己的巨子,每一派都认为别家是异端别墨。

归其根本,就是在于适说的第一点。

墨子行义,却没有将这些道理体系化,也没有提出行义后的天下到底应该是什么样。

墨子的学识是后世墨者不能比的,比不了学识,那就只能学墨子其余的地方:以苦为乐。

本来吃苦只是为了行义,而后世的一部分墨者将吃苦变为目的和手段的统一,最终这一支没有入秦融合官吏体系的墨者也消亡——他们不再比谁知晓的天志多、谁行的义大,而是比谁能吃苦、谁能如大禹一样累的腿上的汗毛都被汗浸秃了。

吃苦很难。

但相较于墨子其余的本事,吃苦学起来反而是最容易的。

当一个人成不了圣人却又想学圣人的时候,总会选择圣人身上最容易的一点去学习,然后再把这最容易的一点化为整个圣人,于是便与圣人更近了。

但圣人也不再是原来那个人,而是自己造出来的一个有着相同名字的、古怪的、自我创造的异形。

孔子也是儒生的圣人,于是也被后世的儒生变为名字相同,却根本不是六艺精湛、精于驾车射箭的夫子。

对墨者而言,后世这种异化的苦修主义的墨家思想,又杜绝了更多的人加入墨家的可能。

从而在孟胜之死后,墨家的组织规模一直没有恢复,再没有到处平事干涉的实力了。

适现在处在墨家最好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