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群人或是蹲着、或是坐在地上、或是倚靠在墙边吃饭,吃的并无礼节,却别有味道,笑语欢声。
中午时分,市贾豚从司城皇那里出来,适已经等了半晌。
见面后就说起了墨子让他找市贾豚做的事,递过去一张他一直捂在心口还热乎的饼。
市贾豚接过来吃了几口,听完了适的意思,拍了适一下嘲笑道:“适,你做事的本事我是佩服的,可是做商人的本事我是鄙弃的。这麦粉,要么推行天下,大利于人;在不能推行天下之前,我们可以售卖。这就像是鱼,为什么要把捕鱼的手段也卖出去呢?”
他是商人出身,已经看到了里面的商机。也明白就算随珠黄玉这样的宝物,从商丘转运到燕赵之地也需要半年之久,推广麦粉更是少说十年时间。
这期间贵族必然喜食,所得之利用来行义天下、推广麦粉,正好。
适明白卖鱼和卖渔的区别,听市贾豚这样一说,嘿然道:“我也知道里面有利,可是先生年岁已大,我说十年太久,只争朝夕。如果沛地的事定下来,那需要一大笔钱,购买耕牛、骡马,制作木器工具。”
“今年的百金,比得上十年后的千金万金。先生已老,我是想让先生看到天下安康的希望。”
说完这些,悄声问市贾豚道:“先生说,平日花销都是你来管辖,我墨者如今有多少钱?”
适既然已是墨者,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市贾豚估算了一下道:“若只是为了利,其实钱财不少。有铜锡不下千斤,那是用来制作守城兵器的。还有一些制作弩箭的角材、胶膈。这些事物都是好价钱,哪个贵族国君都会买,可但这东西绝对不能卖。”
“除了这些,也就还有七十多镒金。看着不少,数百墨者吃穿均从此出,着实不多。”
说到着实不多,他摇头笑道:“按你在那村社的手段,恐怕不过三十个村社就要没钱了。你赚钱的本事我还没见到,可是花钱的本事我算是见识了,一个鞋匠之子,根本不把两镒黄金当做宝物。难得。”
适在一旁干笑,心说没钱怎么可能办事?
市贾豚咧着嘴,自顾自地摇头道:“那日公造冶说起这事,还说呢。适这样的人,是真的无欲呢?还是说你在赛先生与唐汉先生那里,见惯了更好的事物以至于看不上这些黄金呢?他说,只你把金子随意花在村社一事,便知道你是个可交之人。”
适奇道:“早晨孟胜还说桓定君之子重义轻财,他可是满满不屑。”
市贾豚嘿了一声道:“桓定君坐在那里,下面的人就把钱收了上来,他有万金以百金买义。你……你回去问问你哥哥嫂子,他们长这么大见过两镒黄金吗?公造冶这人,看着粗大,却是子墨子常称赞有智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