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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校对版] 赤军 2119 字 2022-10-23

张异道:“倘若仅仅繁冗还则罢了,我等尚在青春,何惧劳碌啊?只是日受诸尚书、郎官斥喝,复为他署吏员所嘲,前进无门,后退又不甘心……真如曹孟德论汉中,此乃‘鸡肋’之职也。”

孙珍端起酒盏来咂了一口,点头道:“若皆如殷尚书一般,还则罢了……以我之言,不若斥退祖士言,而用其弟士少,复召李仲思、郗道徽来,与卞尚书,共理省事,国家庶可得治……”

张异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就问他:“李仲思还则罢了,士圭因何会言及郗道徽啊?”

孙珍苦笑道:“因其曾与卞尚书多年共事,卞公常言其能,想必不会如和、邓诸尚书一般,每日但安坐,且惯推诿塞责吧。”

张异点点头,想了一想,突然间凑近一些,对孙珍说:“如士圭所言数人,除祖士少外,皆为大司马看重之人啊。殷尚书即大司马私人,拔之于军伍之中、寒庶之家,骤然荣显,竟入台省。李仲思亦然,且今为大司马守御河东乡梓。至于卞公、郗公,皆为大司马青、徐之故吏……”

孙珍打断他的话,慨叹道:“我若早逢大司马,或者也能如殷尚书、李太守一般,得其青睐,即便不能身任尚书、守相,尚书郎或者百里侯总可做得。”

张异趁机就说了:“闻大司马在行台,唯才是举,不甚过问出身。即便高门子弟,若无才学,或不肯实心任事,多半闲散;即便我等寒庶之家,亦有荣显之望。然在中朝,以我等的出身,白发而入七品,恐怕都是奢望……”

孙珍已然有了几分酒意,恍恍惚惚的,并没有附和张异之言,而只是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往下说:“诚如君言,大司马所重者,皆能任事。方才所言,祖、殷、李、卞、郗五人,二仆射六尚书是为八座,尚缺其三,则以子奇看来,尚有何人适任哪?裴文冀自当在其列。”

张异闻言愣了一下,也就附和孙珍所说,试言道:“既得裴文冀,则裴公演(裴粹)如何?”

孙珍摇头道:“不如,不如,其距裴文冀远矣。在某看来,裴氏诸人中唯大司马与乃叔文冀是当世才杰——裴文质(裴彬)、裴道远(裴暅),昔守尚书郎,观其才学、心志,亦不过尔尔。闻大司马甚重裴子羽(裴诜),或者可用……”

两个在后世说起来,或者可以叫做“键盘政治局”的低级官吏,就此关起门,并头研究最衬他们心意的“八座”人选。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使裴嶷为尚书令,卞壸、郗鉴为左右仆射,而以陶侃、殷峤、李容、裴诜、韦泓、董景道为六尚书。

——之所以最终还是把祖约给排除了出去,是因为所选皆关西党徒,还怎么可能有祖士少的立锥之地啊?

名单成型之后,二人几乎同时端起酒盏,对碰干杯,然后仰天大笑。可是笑了一阵儿,孙珍却又无端悲凄起来,说:“此‘八座’九臣,亦皆高第显贵,如我等寒庶之家,终究难以出头啊……”

张异笑笑,安慰他道:“士圭所言高第,得非《姓氏志》内有名之望族乎?然而前溯孝惠、孝怀朝,弘农董氏早已败落;济阴卞氏、陇西李氏,不过中家罢了;至于鄱阳陶氏、陈郡殷氏,家门未必高于我等——大司马一日使文博先生作《姓氏志》,遂共尊荣。可见在大司马心中,家门自勋禄而显,勋禄自才绩而得,则以士圭之才,若得机会,自能展翅高飞,又何虑不能出头呢?”

孙珍一撇嘴:“子奇所言是也,然终不过我等关起门来,自得其乐罢了。我常恨昔日未能入关干谒大司马,如今关西寒庶,蜂拥于长安,关东豪门,蚁聚于洛阳,哪里还有我的出头之地啊?”

张异笑道:“设若大司马肯归洛执政,刷新朝局,贬斥荀、和辈,如我等所言,新任‘八座’,或许便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