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随当即点兵上路,一白昼疾行五十余里,进驻巩县。可是随即就得到快马传报,说祖大将军已率中军返归河南,羯军主力则西向河内而去——朝命,使甄镇西转道北上,渡过黄河,往援河内太守李世回。
甄随得诏,便笑笑说:“我意唯在石虎,不过大都督常言张宾多智,则前往河内与他见上一阵,也无不可。”天使提醒他:“方得报,石勒已至羯军中……”甄随闻言,双眼不禁一亮,大笑道:“既如此,我便去取那羯奴的首级!”
即于巩县休息一晚,翌日改道西北,自孟津涉渡,前往河内。
再说此前李矩接到祖逖的指令,当即聚兵东出,杀向州县。州县守将桃豹出城来战,不利,但随即支雄自山阳、王阳自怀县,陆续来援,扎营州县南北,与之呈犄角之势。李矩率军多次出战,都不能击败任一部羯军,战事就此陷入胶着。
随即石勒、张宾率赵军主力赶到,李矩得报,急退野王。石勒入驻州县,即遣部将葛薄、刘勔前往攻打温县。
温县在野王正南方五十里外,孟津渡口即在温县境内,位处县城西南方向。倘若被赵军夺占温县,则可控扼孟津,使晋方援军匹马难渡——这正是攻敌之不得不救也。
李矩急遣外甥郭诵前去救援温县,即于县东与赵军遭遇,一番恶战,葛薄、刘勔主动东撤。郭诵往追,却被张宾预先使支雄设伏,杀得郭诵大败,被迫退入温县县城。李矩来援郭诵,于途遭遇石勒所率赵军主力,不敢正撄其锋,只得悻悻然折返野王。
随即羯将支雄率部将温县团团围住,别遣刘勔绕城而过,去夺占孟津渡口。
刘勔率部抵达孟津,与守备的晋军交锋,厮杀竟日,已然逐步逼近了渡口。眼见天色将暗,他正打算后退扎营,明日再战,忽见渡口以南,黄河之上,无数火把迤逦而来……
祖逖事先就利用黄河临近枯水期,调运船只,在孟津段搭建了三座浮桥,做出即将增援河内之势。故而刘勔此来的任务,便是要夺占渡口,放火焚烧浮桥,将晋方可能的援军彻底封堵在黄河以南。
其实当初石勒先将此重任交给了围攻温县的支雄,支雄就问了:“若能困郭声节于温县,阻李世回南救,我军夺占孟津后,大可渡过浮桥,直向洛阳,捣晋寇之腹心——何必要烧桥啊?”
张宾代替石勒向他解释,说:“将军勿小觑了晋人,今时与往日不同。祖士稚经营洛阳既久,城防牢固,且晋主在斯,即便祖某东出,又岂有不留重兵卫护之理啊?则我军若少部前向洛阳,反恐为晋留守兵马所败;若大举而向洛阳,李世回等在后,一旦被他断绝我军后路,恐怕前难克陷坚城,后亦匹马不得北归了……”
斩首行动必须要保证一击得中,否则深入敌境,反倒容易被人给包了饺子。张宾的谋划,最好能够打这么一个时间差,彻底击破李矩,夺占河内;即便不能,也要迫使各路晋军回防洛阳,以便石虎安然撤离河南。对于威胁洛阳,破敌回师之事,咱们只要夺占孟津,烧毁浮桥就成了,不必要真的一口气杀到洛阳城下去,那样反而不保险。
倘欲趁机南渡,估计支雄早就亲往指挥,夺占孟津和河上浮桥了,既然只是烧桥,这活儿简单,他就交付给了部将刘勔。可是刘勔没想到,眼见孟津克陷在即,突然间无数火把通过浮桥,汹涌而至……
这自然是甄随所率关中军了。甄随倒并不清楚石勒已至河内,战场局势彻底扭转,进而羯军竟能一直杀到孟津附近,他纯粹想早一点取下石勒的首级,立下盖世功劳,这才催促将兵,昼夜兼程,前抵河岸。等到了孟津的时候,天色已然昏沉,眼瞧着就要黑了,董彪建议即在南岸扎营,歇息一宿,明日再渡。
甄随笑道:“燃起火把即可,难道还会掉落水中不成么?渡过孟津不远,便是温县,诸君加快步伐,下半夜即可入城歇息,何必还要宿在野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