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思道满口大话,仿佛他是裴该的心腹爱将,裴该对他向来言听计从一般,已经自断后路的北宫纯竟然就信了,当即两军合流,自孟津渡归河南。
等到进入徐州营垒,北宫纯第一印象:此军甚为严整,怪不得能够抵挡住刘粲的主力,据说还打了好几个胜仗。随即听闻裴该命二人“报门而入”,北宫纯心里就不禁一“咯噔”——这跟郭思道所言,可不大合榫哪……
他知道自己上了郭默的当,但既已来到徐州营垒,也没有立刻掉头回去的道理——且不说人让不让你回去,即便回去了,你还有脸再去投刘粲么——只好硬着头皮,进帐来见裴该。
最终裴该嘉奖北宫纯反正之举,再加上报信有功,当即将其收在麾下。
其实北宫纯是不是真能打,裴该并不清楚,也未见得有多在意——光看这人身量是不够的,或许只是个一勇之夫呢——关键听说北宫纯带过来近千的“凉州大马”,这笔横财若是不取,必然有负老天对我的关照哪!
再者说了,北宫纯这也属于第一支主动来降的胡汉兵,千金马骨,必须拿下。
北宫纯这一路上也常听郭默吹嘘,当即提出请求:“还请明公赐号。”听说要得着军号,徐军方面才会把你当自己人哪。裴该朝他笑笑,便问:“卿云受张武公(张轨受晋愍帝封为西平公,谥号为武)厚恩,每欲返归凉州,今若受我军号,则是徐州部属,得无碍乎?”
北宫纯闻言愣了一下,随即赶紧答道:“武公既殁,末将与西平公素无往来,遑论恩义?虽言欲归凉州,不过是狐死首丘,老来卸甲还乡之意罢了。而今诚心归附明公,恳请收纳,并赐军号。”
北宫纯这话半真半假。张轨之子张寔年纪轻轻就被举为秀才,入朝担任郎中之职,永嘉初年才始辞职返回凉州,然后没隔多久,北宫纯就被派出来勤王了,两人确实没有打过太多交道;但关键是,裴该既然这样问了,北宫纯又该如何作答?难道能说“我迟早还是要回凉州去效忠新的西平王的,不过在您这儿暂且栖身而已”,那他在徐州军中还能有好果子吃吗?这会儿赶紧撇清自己跟张寔的关系才是正道啊。
裴该心中暗笑,表面上却只是淡然点头,回复道:“且待卿所部凉州骑兵来合,我详加检阅后,再予赐号。”先得瞧瞧你带来都是些什么货色,有多少人,倘若不如我的意,又岂能容你独立一营,与诸将并列——“且先退过一旁。”
北宫纯拱手退至西侧下首,裴该随即注目郭默,提高声音喝问道:“思道,卿前不从将令,擅自北渡,可知罪么?!”
第四十九章 破贼
裴该问郭默知罪么,郭默急忙垂首回答说:“末将知罪,还望都督海量宽宥。”这会儿嘴犟是没用的,还是先顺着捋捋上官的毛,看你打算怎么责罚我再说——我给你领来了北宫纯和“凉州大马”,理论上可以将功折罪了吧?
但裴该却并不提引见北宫纯之事,只是脸色略略和缓一些,说:“思道初附于我,于我徐州军令不甚清楚,申令不明,是我之过也……”他也知道郭默向来独立行事——最初虽然做过裴整的督将,但裴整若军令严明,也不至于丧败了吧——估计脑袋里就天然缺乏令行禁止这根弦儿,若绝然加以惩处,属于“不教而杀谓之虐”。既是野马,总须调教。
于是问道:“我各营中皆有司马,为记功勋、申军令、明赏罚也,未知‘雷霆营’中可有么?”
郭默答道:“日常申令赏罚之事,皆由参军殷峤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