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开始了长时间的讨价还价,最后裴该听得实在是烦了,一摇扇子,打断了众人的话:“这些刁民,果然只畏威而不怀德,卞君才为彼等说几句话,便顺着竿子爬将上来,竟然只应诺些小之数——汝等不输粮,则我吃什么去?”然后“啧”了一声:“本官在河东有万顷良田,即南渡后琅琊王所赐,亦皆大过汝等基业,难道鹓雏会贪腐鼠不成么?罢了罢了,寒门本无远见,便算本官暂借汝等的好了。”吩咐周铸,给他们开白条吧。
“且慢!”祖逖赶紧伸手拦阻,说,“使君借彼等米粮,如何归还?”
裴该摇摇扇子:“且过了今秋再说——我江南的产业,今秋也会有所收成,大不了我再遣使向琅琊大王讨要好了。总之不以广陵郡的名义商借,盖我徐州刺史之印。”瞧那表情,仿佛在说:祖士稚你就是多事,咱们且混过这一阵子再说吧。
可是卞壸也道“且慢”——“我有一策,还请使君思量。”
“卞君请说。”
“今我等近乎裸身前来,无论州、郡、县,吏皆不足数,可授予彼等,以换粮米、人力,若何?”
祖逖瞪眼道:“此非卖官鬻爵乎?不可,不可!”
“何言‘卖官鬻爵’?”卞壸赶紧解释,“朝廷名器,自不可轻授人,然州郡皆可自辟僚属,以自身俸禄养之,则与名器无伤。我等今日,是召彼等相商,请乐输资供,捐得多了,乃以僚属赏赐之——是赐也,非卖耳。”
说完话转向众人,掰着手指头说:“一州惯例招募吏四十一人,卒二十人,治中、诸曹从事,汝等皆无所学,恐不可得,然门亭长、录事、诸曹佐、守从事等,以及各乡职,若捐输合理,并可赏赐——汝等以为如何?”
祖逖貌似还是想拦:“彼等不过寒门子弟,安能为吏?”
这话连卞壸都听不下去了:“先父即寒门出身,先外祖(张华)亦寒门出身,以祖君所言,连州郡小吏都无可充任吗?!”
一句话彻底堵死了祖士稚。
下面的陈剑听到这里,不禁胸中热血涌起:我靠,有门儿!我本来就是想过来捞个官儿做的呀,这在太平时节,以我家的门第,就算最低级的里吏都不一定能够混得上,这回却说不定能得个州从事!机会若不抓住,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了!
只要能当官,则我家的门第就有望上升,而且兵荒马乱之际,最易立功,将来立了功,或者得着刺史、别驾的亲睐——那个冷口冷面还经常瞪眼的郡守就别想了——说不定连一县之长都有机会捞得着!
——因为这年月与后世不同,官吏之间并无明确界分,小吏而累绩升为中层官僚的也并非罕见。
赶紧开口问道:“若小人乐输三百斛米,不知可得何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