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根刺,刺在“帝党”以及支持“新政”的所有官吏,士绅心中。他们平时不提,不管不问,不代表不关心,不在意。
这位到底是当今皇帝的兄长,从礼法来说,“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兄终弟及”,这才是祖制,是国本!偏偏先帝越过信王,直接传位给当今,当今手段更是凌厉,短短时间就稳固了帝位,出其不意的悬空内阁,统辖六部,控制了朝局,再接着就是不断开疆拓土,将内部矛盾转移,释放,等着他收拾了东林党,就再没谁质疑他的继位问题了。
可是,随着“新政”推进,各种矛盾层出不穷,攻击朝廷,攻击皇帝的手段更是绵绵如浪涛,从未断绝。
其中最为凌厉,刺动朝野,还是这八个字。偏偏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没有什么“铁证”。
若是朱由检在这个时候回京,谁知道会不会被人利用,成为攻击乾清宫,攻击“新政”的借口?
冯祝心如电转,对于朱由检的这个问题,他没办法回答,心里长长叹了口气,对于这位陪着近两年的王爷,心里自是有同情的,犹豫片刻,劝道:“王爷,皇上顾念着兄弟之情,从未想过对您怎么样,这些年哪怕您再惹皇上动怒,皇上都是在想办法保全您。现在‘景正新政’到了紧要关头,朝野齐心协力,若是您出现在京城,让朝野不安……皇上未必还能保全您。”
朱由检听着冯祝的话,脸色阴沉,目光有凶厉之色,胸口起伏,忍不住的怒声道:“本王与皇上是亲兄弟,都是先帝从弟,光父之子,神祖之孙,他们还敢逼皇上杀兄不成!?”
冯祝心里苦笑,这位王爷遇事急躁,总不能想个周全,只得再劝道:“王爷,纵然你这一趟有大功,皇上让您回京,您就真敢回去吗?那是什么地方,王爷难道不清楚?”
朱由检心里有怒气,却发不出,更不知道再说什么。
京城对很多来说是天下首善之地,可到了一定地位的人都知道,那是一个巨大的杀人磨盘,明天,每时每刻都有人在送命,站的越高越危险。
对于朱由检来说,更是如此。
好半晌,朱由检平静下来,也知道冯祝的好意,语气缓和的道:“皇上会怎么安排我?”
冯祝摇了摇头,道:“一件事的开始与结束,皇上往往心里都有全盘的计划,您的去向,皇上心里肯定早就想好了,外人无从得知。”
朱由检听着,倒是同意,点了下头,默然一阵,又道:“皇上……是个好皇上,他比我做的好。”
冯祝脸色突变,旋即眉头皱了下,深深的看向朱由检,道:“王爷,奴婢不管你心底有什么想法,不管你过去怎么想,现在怎么想,有些话,有些事,埋在心底,一个字都不要往外说。您不要误会,奴婢不关心您,信王府的存亡,奴婢希望您不要给皇上添麻烦,皇上不在意身后的功与过,我们做奴才的在意,外廷的那些大人们也在意。”
朱由检心怀坦荡,倒是无惧,看着冯祝,面露赞许,道:“皇上看人比我准,放心吧,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冯祝不担心朱由检翻出什么浪,点了下便没有多说,转头看着茫茫大海,轻声道:“希望这次回去能少些风浪,顺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