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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也露出系在背后的一具干尸。

那店家的伙计似乎认识女子,接过斗篷抖了几下,轻声道:“公主怎么回来了?”

女子置若罔闻,只是将背上的尸体解下来,“我的家被女真人毁了,西辽不是。这一次回来,定居中原,就不回那边了。”她声音停了停,看着发丝干枯,皮肉深陷下去的尸体好一阵,也不知在想什么,忽然,女子取下颈脖挂着的一枚红玉,戴在了女尸脖子上,“我一生下来,手里就捏着这块玉,戴了二十多年,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她起身与店家伙计交谈了一阵,转身径直离开这里,声音也在传来:“寻个好地方,把这可怜的汉人女子埋了吧。”

亥时,西域的天色才算黑尽,天上繁星密布铺出一条银色的长河,一道身影附近一棵树前挖出了一个浅坑,周围夜虫在稀松的草丛里啼鸣,清冷的月光照下来,他无法知道的背后,红色的玉块仿佛有鲜血在流动。

“你算是运气好了,遇到好心人,有个地儿埋……”那伙计嘀嘀咕咕说了一阵,放下锄头,转过身正要去将干尸放进坑里,回头时,眼睛瞪的大圆,瞳孔都瞬间缩紧,头皮发麻的“啊——”叫一声,锄头也不要了,拔腿就跑。

夜色,干涸的身体摇摇晃晃的走在月光里,发出关节僵硬的摩擦声,透过清冷的光芒,枯竭的血管渐渐有了活力,猩红的液体再次流动起来,干枯的皮肤一寸寸的迸裂,随着摇晃的行走,慢慢蜕落下来,肌肉重新散发活力,将白皙皮肤绷紧……

孤单身影走进沙漠,一深一浅的脚印笔直的延伸,当夜色退去,变成白昼,一个崭新完整的女子站在曾经长眠过的沙漠中,仿佛感受不到天光的热度一般,抱着膝盖坐在沙丘上,风吹过来,青丝变得柔滑,在视线中飞舞,她安静看着这片不曾变过的一切。

日复一日。

往来的商队、孤独的行人远远能看到那片沙漠里,有一抹红色坐在那里不管日夜都未曾离开过,奇闻传开,有人认为那是一具迷路死去的女子,也有觉得可能逃婚的女子将婚袍挂在枯树上,故弄玄虚,数月之后,终于有人压不住好奇想要一探究竟的时候。

红色的身影已经找不到了。

她走过沙漠向东而行,走过了很长的路,遇到了许许多多人,也知道了长眠后遗失的一切,也见到了夫君曾经起家的白狼原,那片丘陵已经矮了许多,树木都被砍伐,露出光秃秃山脊,是她从未听过的女真人,在攻雁门关,砍伐的。

曾经辐射草原、辽东的上谷郡也早已历史的烽烟里不复存在了,曾经那位至高无上的君王,站在高耸城墙上,俯瞰着无数的子民和强大的军队,如今,她唯一还能找到的,只有几块散落在草丛里的断砖,不久之后,又离开这里,走过北方的大雪漫漫,看到汉人在女真蛮子手里过的如同猪犬,便是顺手杀了几个。也南下中原看春日莹然,这些年来,见到一拨一拨的人仍然不失血性的顽强抵抗,反击。

很快,经历战乱的汉人又再度重新凝聚起来,建设破败的家园,然后再次迎接下一个苦难的挑战,来自北方草原,更加强大的敌人。

时光犹如阆苑转折,她的脚步也不曾停下来过,一个人走过许多的岁月,看到无数的人在大地上厮杀、生活,无数的情感在这片天空下交织出让人感动、不屈、或丑陋的故事。

名叫襄阳的地方,在汪洋兵海中屹立十余年不倒,但它的后方,昏庸的朝堂一片歌舞升平,粉饰着世道的安宁,最后君臣都在这样的声音里破灭,无数的尸体飘在大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