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缄再次醒来之时,窗外一片明亮。
他慢慢睁开双眼,等适应了光线之后,慢慢侧转身,看清了房内情况。
室内空旷,静寂无人,四下什么摆设都没有。只在床尾一侧的墙壁上悬着一幅油画,长约三米,宽不过数尺,不到一米。画的是一座高高的山峰,山巅上两个人携手傲立,顾盼自豪。巨风烈烈,吹动着两人的衣衫鬓发,更显出二人傲岸不群的气度。
周缄坐起来,揉揉眼,定睛细瞧片刻,嘴里不觉“咦”地一声,心想:“这紫衣男子的面貌好熟。”
“周先生醒了吗?”一个清澈柔和的声音忽然响起,接着左侧门一开,走进一位黑袍女郎。
这女郎面容娇好,眉目如画,鼻梁微挺,显示出与亚洲人的略略差别,却是别有一种动人的味道。一头黑黑的长发洒披香肩,衬得一张清纯可爱的瓜子脸蛋更增白晰柔腻。她身着的黑袍宽大修长,直垂至脚,和一般教堂的修女穿的外袍十分相似,但质地轻柔之极,贴体轻轻弹动,隐约现出窈窕体态。
室内别无坐椅,周缄纵想起身让客,也是毫无办法,便索性拥被盘坐,静静地欣赏这女郎周身喷散出的勃勃青春活力。
那女郎居然从他眼里读懂了他的欣赏含意,微微惊讶:“这个东方人的品位真是不俗。”她本来打算一见面,就大大开对方一个玩笑,戏弄一下这个名扬天下的美男子。但此刻却改变了主意,停在床前尺余便不再前行,笑道:“周先生认识我么?”
周缄点点头:“你是昨天观星桥赛台上那位主持人。”
女郎笑道:“周先生真好眼力!昨晚你好像只是看到我的背影,而且只扫了一眼而已。”
周缄淡淡说道:“那是因为你太出色了!不论容貌发肤,还是声音气质,都令人一见难忘。”
女郎大为欢喜,巧笑如花,两颊微起红晕,说道:“先生真是这么想的么?”
她声音甘甜如蜜,却又清凉如玉。周缄一生之中,竟是从没听过如此动听的声音。阿翎、宋冰银二人在女子中已是罕见的人物,相貌或可与这女郎一较兰菊。但论到音色之美,却是颇有不及了。
那女郎见他怔怔地有些发痴,暗暗高兴,眉梢一挑,转而说道:“这幅画如何?”
周缄说道:“这幅画山石翘跃,风云作色,远景近景层次分明而寓含绵绵的整体匠意。这紫衣青年意态豪狂,咄咄逼人,气势直欲扑出画来。我虽不大懂得油画,也知道这必然是高手画家所作。只是这旁边黄衣男子,竟无面目五官,不知是何用意?”
女郎目光柔情如水,说道:“先生之语,果然入木三分。不过,先生心中,当已猜出他是谁了罢?”
周缄微微点头,说道:“这人想必是我。只是我的五官并无什么神秘出奇之处,要找我的录像也很容易,为什么只画全魏天星的肖像,却把我给空着?”
女郎笑了起来:“先生生气了?这理由其实很简单。画师见过魏先生,却没见过你。我们姐妹告诉他,如果他画不出你们两位的风度气质,我们会杀了他。所以他虽然观摩了许多你的各种不同侧面的照片和实况录像,却迟迟不敢动笔。”
周缄说道:“你是谁?”
女郎说道:“我叫爱娃?萨默斯。你可以叫我爱娃。”她轻瞟一眼对方,笑道:“如果你称我为萨默斯小姐,我也决不会怪你。”
周缄心中一动,说道:“萨默斯小姐对汉文化的了解,似乎不在弗莱特先生之下。”欧洲人的名字在前,姓氏在后,称呼他们的名字,那是表示关系非常亲近了。周缄面对这样的美女,哪里敢胡叫。
萨默斯说道:“汉语是世界上最难学的几种语言之一。我不像那头老狐狸在中国长大,得天独厚。所以语言方面,我不及他。不过么,风土人情这方面,我相信可以和他一争。至于对周先生你的了解,他一辈子都得仰我之背。”
周缄说道:“你很了解我么?”
萨默斯说道:“比你预料的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