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周公馆后大门进入,来到会客厅时,才发现史量才和张季鸾也在。
史量才笑着招呼道:“二位快来看,这是明诚从富顺文庙带回来的照片,简直匪夷所思。”
“什么照片?”张恨水凑过去。
“裸童,”张季鸾说,“崇圣祠房顶上的,多稀奇啊。”
几人传阅着照片阵阵惊叹,对裸童的来历各种猜测,但终究还是没能破解这一谜团。
闲聊片刻,张恨水突然问:“明诚兄,你今天约我们来就是看照片的?”
周赫煊突然收敛笑容,摇头道:“不,另有要事,我需要诸位先生的帮助。”
“请讲……咳咳咳!”张季鸾连声咳嗽,他的身体不是很好。
周赫煊把抓壮丁的情况详细诉说一番,郑重道:“我打算做一份调查报告,派记者分别前往云贵川湘豫粤各省,搜集国府征兆壮丁的详实数据。”
早在1939年的时候,抓壮丁就已在各省激起数次民变,但总体来说还不算太糟糕。
特别是抗战初期的两年,新兵以自愿参军为主。1939年前后开始抽丁,就是各家抽签决定谁参军,除了少数急于立功的地区,大部分的情况都比较正常,而且壮丁死亡率也很少超过一成。
但这玩意儿是愈演愈烈的,因为国府对基层和军队控制力奇差,导致许多人的胆子越来越大,开始把抽丁参军作为谋利工具。加上1940年征召兵额突然变多,而且法币贬值、物价飞涨,国府拨发的征兵款本来就不够用了,被层层侵吞后所剩无几,连壮丁一路上的饭钱都不能保证,于是壮丁死亡率呈几何倍增加。
根据蒋梦麟的回忆录来看,他1941年夏天访问一个壮丁收容所,700名壮丁从广东曲江走到贵阳,竟然死得只剩下17个——途中无人逃跑,因为赤地千里,就算逃了也是死。
蒋梦麟遇到的应该是个特例,毕竟975的壮丁死亡率也太恐怖了(送兵的懒得给他们烧开水喝,也不准他们自己生火,于是路上喝生水集体患了痢疾,得了病自然更不可能给药医)。
在座的都是报界人士,他们对壮丁情况有所了解,但都只停留在前两年的老印象中,还没对今年的情况有新的认识。
成舍我说:“《立报》的记者不够用啊,别说是外省,就是川内也没几个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