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遇吉应该也是心知肚明,能带兵并且出了名会带兵的将领,绝没有他们表现出来的那样简单,真正的粗人是当不了一个好将军的,可能会成名一时,可能以善饮或武勇出名,但以练兵出名的,定然不是一个蠢货。
如果周遇吉是杜松或贺世贤那样的将领,可能黄得功还是会与其相交,但绝不会是眼下的这种态度。
“我们南直隶的人喜欢的菜大致就是这样,”黄得功举筷子让着周遇吉,说道:“这汤吊的不错,雪白翻滚,肉汤是咸鸭肉和鲜肉一起煲汤吊出来的,咱们灵壁和五河宿州一带都喜欢这般吃法,这臭鳜鱼也是徽州菜中的名菜,腌制出些许臭味,下嘴有臭味,回味却有余香,而且肉块板结,一片片的夹下来,入口咸香,味道是很不错的。”
周遇吉笑道:“这大约和臭豆腐差不多。”
“是差不多,请用筷。”
两个武人也不喜欢装风雅,黄得功点的全是大鱼大肉,原本他们这样的武夫就得每天打熬身体,锻体之后就需要肉食摄入来补充营养,所谓穷文富武就是如此,没有钱吃肉就甭练武了。
不管是脚夫出身还是京营底层出身的周遇吉都算是正经的大明武人,由于酒菜都很投口,两人从早晨天不亮就开始跟着礼部官员演习礼仪,过午时分才被通传进宫,下午皇帝才见这两人,按宫中的规矩来说已经是相当快了。
毕竟当今皇帝也不象早年勤政,见外臣的频率也不是很高,能在当天顺利觐见,并且得以近距离聆听天音,目睹天颜,两人当时都激动的忘掉了肚子饿的事情,此时已经饿的不行,自然是大快朵颐,风卷残云一般的将酒菜没多一会就消灭的差不多了。
“吃的痛快,喝的也痛快。”周遇吉举起杯子,笑道:“多谢黄帅这一餐,真真是叫人难忘。”
“我们灵壁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黄得功笑道:“其实厨子多半是徽州会馆那边偷的师,不过,好歹我的诚意周兄是领了情了。”
“承情之至。”周遇吉道:“现在我想和黄帅谈一下正事。”
“你我兄弟相称可也。”黄得功道:“现在这局面,老实说,除了老兄之外,我想不到大同和宣府两镇我还能靠谁。论能力,张全昌总兵,尤世禄总兵,杨国柱总兵,这几位都很不差。要紧的是他们身后都有将门的势力,不管调在九边哪个军镇,凭家族的实力和人脉,加上世家的声望,很容易就能站稳脚根。你我二人出身京营,虽然近来派出去的京营武将不少,可是大家想立稳脚根,掌握兵权,恐怕非得有一番好好的经营。”
“虽然如此,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周遇吉面色凝重的道:“新任大同巡抚是从延绥兵备升上来的,此人名叫洪承畴,福建人。这个人的才干操守都很受推重,我也了解过,此人确实有本事,在朝中的人脉也很好,关键是他在大同几年,并没有收受过和记的贿赂,这就是相当难得的事情了。这几年来在大同为官的,最明显的怕是现在任福建巡抚的那位了,其余的文官武将,也罕有不受和记拉拢的,洪承畴有这种操守,才能在数月前刚任兵备道,转瞬又任巡抚,朝廷这是寄托之重在其一身,足可见老兄到了大同,新任巡抚也必定倚重,文武并力,掌握局面不会太难。所忧者,还在于中枢也。”
“这话怎么说?”
“朝廷如果不振作,恐怕和记发难的时候,我们很难挡的住。”
黄得功皱眉道:“我也觉得很难,但周兄没有说出口之前,这话我都不敢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