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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嘲的一笑,原本以为自己不是嗜求权力只想做事的人,对权位并不怎么放在眼里,到了此时他才明白,仪卫,高头大马,八人抬绿呢大轿,尚方宝剑,经略关防,源源不断的公事和军务,见不完的来求见的官员,自己在这几年已经习惯了这些,骤然失去,他已经有些难以适应了。

“不知道高升之什么时候能办好交接?不要弄的婆婆妈妈的拖延时间……”

孙承宗颇有一些不耐烦的想着,他对继续呆在关门这里已经有些难以忍受了。身居高位的人就是这样,离开原本的环境还好,如果失去了权力还呆在的原先的环境之内,会叫他们心理上格外难受一些。

待茅元仪进来,将适才的事详细说了,孙承宗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

新经略一上任,就把前任留下来的官员抓了六个,虽然都是八品和九品的小官,虽都是杂流的佐杂,可以说在孙承宗眼里也没把他们当回事,只是高第这么做,等于是一巴掌呼在他这个前任的脸上,叫孙承宗的脸上感觉火辣辣的难受。

茅元仪气愤难当,说道:“就他高升之清廉?他在几任地方方面官任上,哪一任没有几千上万的银子落袋?现在还能拿洪武年间的规矩来处罚官员不成?”

“止生,慎言。”孙承宗先是闭眼听着茅元仪说事,现在眼睛睁开,大袖在身边桌子上拂了一下,笑道:“老夫生性豁达一些,这桌上就有些灰尘,只要不是闹的太过份了,老夫也懒得去管它。高登之可能有洁癖吧,所以要拿袖子拂一下,无妨,由他罢了。”

“旁人不知,还当这些官员是咱们纵容的。”

“随人去说喽。”孙承宗捋了一把胡子,面色冷淡的道:“这世道,还是庸人多的,理解的,知道老夫的苦衷,不理解的,也只能笑骂由人。老夫也不是什么圣贤,岂能无过?有错,凭人说就是了。”

“我看要上奏皇上。”茅元仪冷静了一下,建议道:“还是要说一下苦衷。初至辽西,举目看去皆是废土,当时能留下来的就是难能可贵了,守土重要还是银子重要,如果我们开始就跟高某人一样,对官员管束的这么严格,那还有谁愿意留下来,阁部当初又有何人可用?就说那些将门,看似阁部纵容,朝中言路颇有杂音,但如果不任由将门发展,哪有银钱给他们养内丁,他们又有何路数来钱操练内丁,装备铠甲,将门没有内丁可用,光靠营兵去打仗?十几万营兵如同内丁一样练法?哪来的银钱,谁能办的到?”

孙承宗只是摇头,这种泄恨的话说来无益处,他也不可能因为高第逮拿了几个犯赃的官员就真的去朝中和高第打擂台。他的门生天子的脾气孙承宗还是知道的,外和内刚,心中颇有主张,高第既然用了,当然要力挺到底,不会中途罢废,更不会刚上任就换人。

“有些可惜……”孙承宗轻轻一叹,他一直想做的就是留下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的辽西,将后金限制在辽东和辽南,海上也有水师封锁,身后还有朝鲜和东江,后金过了现在的军事强势期,二十年后必将迎来衰落期,这是游牧和渔猎民族的通性,就象当年俺答汗盛极一时,结果现在的土默特部连一群商人组的团练也打不过。女真人也有强势期,当初王杲也曾经建国称汗,后来还是衰落下来,最终被李成梁给剿灭了。

只要困死这些蛮夷,不给他们抢掠的机会,不叫他们扩大地盘和空间,最终其只能是死路一条。

“高升之要怎么做就随他。”孙承宗最终发话道:“他也是为官多年的人,知道分寸,刚上任拿一群佐杂官开刀,既表明了态度,也没有真正往死里得罪人。又打了个开门炮,一举两得。这人也不愧是风尘俗吏出身,果然好算计。”

以孙承宗的为人和涵养,能这样评价高第,显然也是相当的不满了。

道理归道理,心情归心情,孙承宗并没有他自己认为的那样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