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混账!”
张瀚勃然大怒,脸上青筋都气出来了,虽然他一直提醒自己一定不要学那些历史上的君王,有所成就之后就忘了初心,要允许人讲话,要听取意见,哪怕是不好听的,甚至是恶意的评价,兼听则明,这四个字他一直牢牢记在心里。
但事情临头的时候,火气是真的很难控制,做了这么久的上位,脾气果然也是不知不觉的涨上来了,平时的谦虚温和,主要还是没有人敢真的当面和他顶撞。
平心而论,孙敬亭也不是没有道理,军司这两年的财政紧张几乎成了一种病症,所有人在提起度支的时候都有些鬼鬼祟祟小心翼翼的样子,说起资产来肯定是叫所有和记的人自豪,那么大的土地,开垦出来的几百万亩的土地……光是固定的棉田已经过二百万亩了,要知道松江府也差不多是这个数字,另外灵丘的矿山,李庄的那些工厂,遍及北方的各个分店……当然还有那打遍草原无敌手的十万雄兵,有了这些,和记已经是毫无疑问的庞然大物。然而由于扩军太速,待遇和福利都远超大明边军,甚至是全体军司人员,包括官吏和后勤人员,各个学校的师生,火器局等吞金大户的存在,整个和记已经是连续好几年的赤字亏空。
每到年底,财务上的报表都是触目惊心的一抹红字,这已经成了和记上下不怎么敢言说的尴尬之处,这么大的家业,每年都是拆东墙补西墙的过日子,对张瀚来说是无所谓的事情,后世的第一强国也是借钱过日子,任何一个国家都有债务,甚至国家都有资不抵债导致破产的事情,更何况和记还只是一个公司。但对和记上下来说,借钱过日子简直是不可容忍的行为,特别是和记上下,山西商人占的比重是相当的重,山西商人以精明和能攒钱闻名天下,结果却是出了和记这么个异类,就算是自己人也感觉是相当的诡异和尴尬啊……
对和记的人来说,台湾确实是一个只出不进的包袱,而眼看着北方能日进斗金,却把所有资源投在台湾这个无底洞上……孙敬亭的看法,绝对是和记军司人员的主流看法,只是人们都不敢说出来而已。
孙敬亭一扭身就走了,脸上不免有愤愤之色。
张瀚火冒三丈,在他身后跳着脚道:“孙孝征,你给我回来!”
孙敬亭理都不理,直接甩着膀子大步走了。
多年交情,加上郎舅至亲,张瀚还真是拿这人没有办法。
孙敬亭的脾气原本就是有些书生气,甚至是有些精神洁癖的人,不过向来能以大局为重,不在公事上犯拧巴,至于私交,彼此都算投脾气,这些年下来也没有什么事情值得到争吵起来的地步。
一群军令司的中层站在院门口,看着拂袖而去的孙敬亭,再看看青筋暴起的张瀚,一个个都是面色如土。
过一会儿,莫宗通等高层匆忙赶过来,莫宗通劝道:“大人息怒,孙政事定是一时冲动,待属下去劝劝他,叫他来同大人请罪认错。”
“不必了。”张瀚摇摇头,说道:“孙孝征那个人,你现在拿刀架他脖子上,他也不会来认错的。”
张瀚又对莫宗通道:“昨晚他答应提高的份额,除了布匹可以维持原议外,其余各样都不能加,铁器要对外贸易,其余货物要花银子和人手去调配,军司最近的财力要全力支持台湾,这是大局,任何人都别想改变。”
“是,大人。”莫宗通神色也很难看,这事情是他和孙敬亭一起和俄罗斯人谈好的,这一变卦,事情很难弄了,会叫自己大丢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