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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用忍耐不住,站起身来道:“孙先生的意思就是需要我等时就用,现在和裕升家大业大,既然用不着我等了就一脚踢开?这不是拿我等当夜壶使?”

孙敬亭死死盯了李大用一眼,李大用和他相熟,算是看着他自小长大成人,但很少见孙敬亭有如此眼神看人,在他记忆中孙敬亭向来温文儒雅,就算武艺过人也从来不仗势欺人,此时被他眼神盯着,居然身体发寒,有一种说不出的畏惧之感。

“李东主说的话太难听,我只当你是一时激愤。”孙敬亭看了李大用一眼,见对方未继续说更难听的,这才接着道:“谈不上谁使谁,各位加入商会也不是白进来的,这几年的花红没有少过各人一文钱。这几个月因为打仗,也因为东虏不怎么缺货,所以贸易萎缩了不少,各人平时都有不少怪话,赚钱就好,不赚了就怨,有这样的道理?再者说,各人在商会里做事,都是尽量把自己的货多出些,利润也想高些,哪怕因此缺斤少两或是衣料布质很差也把货塞进货车里,和裕升此此被东虏责备过好多次,我等若是用心查,只怕商会的东主没有几个脱得了干系,为了大局,我们大人也是一直忍下来了。这些事,我们不说只是不想撕破脸,而不是不知道。”

“孙先生说的话其实有理。”马化先站起来道:“只是我等一心想跟着张大人走下去,这么一解散,我等心中也实在难受。”

“是这样的话。”马超人和张彦宏,蒋大临等人也站起来,其余各地的商会理事们也多半站起来,各人都道:“我等在地方上也算是有名望,近来货走的不多,众人也并没有说什么,偶尔有说怪话的,也是被我们责备。若是货品质量不好,我们也应该学和裕升,建立好制度,仔细检查,绝不能再出这样的事情。”

马超人说话时,眼睛一直看向张瀚,他心中也有些怨气,但是直觉这件事并不这么简单,因为这几年的相处,马超人对张瀚有一些了解,如果真的只是解散商会,刚刚张瀚就不会说那些话,更加不必把众人召集到草原上来。

“马东主说的很好。”张瀚果然脸上露出笑容来,他接话道:“凡事只要有规矩就不怕,就怕不守规矩。商会毕竟是一个松散的联盟,规矩是有了,但如果不守规矩,怎么罚,谁来罚,这就有些难办。现在我的想法是,北边这里,我们和裕升将会有更大的基业,将士们打下来的,凭白算商会一份,这不大合理,而且商会在草原上就不太合用了,其中道理,我想大家也明白。”

马超人轻轻点头,连李大用也是了然于心的样子。

商会在内镇有用是因为大家都是各地的地头蛇,张瀚出让一些利益,大家帮着和裕升做事,拿些花红,这是彼此互利,而和裕升打下草原之地,这里的地头蛇就是北虏,只有少数的汉商已经成立了青城商会,用处也并不大,只是张瀚给草原汉商的扶助,不使他们离心离德而已。

青城汉商却并没有几个代表,而且他们的态度平和,并没有如内地商会中人那般激愤的样子。

张瀚又道:“草原未来要大兴屯垦,数年之内,最少要开出百万亩以上的土地,除了少数粮田外,大半的土地用来种棉花,李庄那里,多设纺机,织布贩卖,我北方人其实需要棉花布匹比南方人更甚,然而种棉纺布却是江南最盛,这没有道理。现在南北渠已经开通,凭水力就可带动大量织机,连同草原上开矿,种植,放牧,修筑军台,我们需要大量的人手工人,这已经不是现在商会分别做事可以操办得下来的事情了。这是极大的事业,也是恢复汉唐光采的必经之路,有钱,方可养兵,有兵,方可再打下更大的地盘。以我们现在的想法,便是废弃商会,成立公司!”

张瀚的话说的很快,而且斩钉截铁,令人感受到他话语中的决心,也令人无可怀疑他的决断。

李大用感觉有些头晕,他对张瀚话语中的决心是感受到了,不过他并没有完全理解张瀚的用意,再看马化先等人,也是一样的表情。

马超人的反应最快,他抢先发声道:“子曰:公者,数人之财,司者,转运之意。庄子又云:积弊而为高,合小而为大,合并而为公之道,是谓公司。请问大人,这公司,是不是这个用意?而此前我们有商会,商行,这公司与二者有何不同?”

张瀚用赞赏的眼光看了一眼马超人,他将商行和商会一律转为公司,当然是要进行规模化的公司运作,这个年头,西方之所以有了文艺复兴,一切都走在全球所有文明的前头,并且有大航海时代和早期工业化,封建领主之间的竟争和小国林立的商业兴盛,最终从各种行会转为大规模的公司,商业化使银行业蓬勃发展,投资进入科研领域,然后转化为工业和军事力量,最终又因海外掠夺回馈到本土,形成了一个绝佳的良性循环,现在中国已经被欧洲甩在身后了,只有奋起直追而不可故步自封,现在英国不知道有没有东印度公司,没有也很快会成立,而荷兰的东印度公司俨然是东南亚的霸主,不停的为本土输送利益,也造就大群的超级富豪。

荷东东印度公司能做到的事,张瀚当然能做到,而且肯定比他们要做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