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大心里有些委屈,他已经打听过了,辎兵营有三千零五十人,分为四个司,每司人数不等,他的司有六百八十九人,三百七十六匹挽马和骡子,配有一百零七辆大车,各人都有不同职司,辎兵主要任务是修筑军堡,然后是运送军粮和补给物资,另外辎兵司下有炊事队,每个队负责一个战兵局的饭食,卢大就是分在炊事队,每个队都有四口大铁锅和蒸锅,汤锅,负责给军队烧菜,蒸饼子,烧汤,卢大感觉这活计轻省,反正是做饭,他在家里也做饭,当初兄弟四个加老爹老娘,除了爹娘,几个兄弟都是狗一般能吃,一顿就得吃一大锅,当然是杂粮配野菜,现在在军中每个车队都带着大量粮食,都是麦子和小米,还有大量的熏肉和腌菜,整桶整桶的新鲜蔬菜也是很多,卢大感觉自己被挑中做这事简直是祖上有福……谁知道事情满不是他想的那样!
就算是炊事兵也要练队列,体能,练打放鸟铳,练长枪阵列,练刀盾,还有拆装火铳,保养兵器,每天清晨就得起来跑圈,然后练器械打熬力气,每天都练的人膀子抬不起来,十来天功夫,卢大感觉比收麦时的农活还要累人,每晚往床上一倒就是起不来,一沾枕头就是鼾声大作……
好不容易熬到北上,卢大他们已经在路上跟着老伙头军试做大锅菜……这玩意简单,稍微用点心就能做好。
老伙头军的忠告就是一定要挑净菜煮熟饭……不然前头战兵吃到沙砾或是生饭,那就不止骂娘那么简单,上头要彻查,辎兵营会对失职的炊事兵进行惩罚……
至于口感,那就实在是无所谓的事情……能吃就行,吃的干净,不拉肚子,这是军中大锅菜的诀窍所在。
卢大正揣摩心得,不料还要进营军训,想到那十来天的地狱般的生活,卢大的心情沉重,看看四周,各人的脸色也是差不多的不好。
“你们这些蠢蛋……”陶春骂道:“军训也是为了你们好,辎兵也是兵,一个月一两五,快赶上边军家丁的薪饷,你们当这银子这么好拿,搬抬下粮食,挖挖沟就能拿到手?往前线不管是炊事兵还是运粮兵,工程队,勤务队,都是和战兵一起在前线,你们只是不承担做战任务,可不代表北虏不会拿刀砍你,辎兵也会配给兵器,要守备军堡,必要时也要打仗,你当你就是真的到这里挖沟来了?要是这样,不如咱们全雇民夫?你们身后好几千民夫,管三顿饭一个月一两银子,还是因为到北虏地界来做活计,在家里扛活一个月能赚到一两不能?能不能管大麦饼子和肉汤?”
陶春一番话如暴风疾雨,把卢大等人喷了个狗血淋头,不过也是把辎兵们心头里的不悦意和侥幸的心思都打消了……民夫们也是甘入险境,一样扛活做事,结果也就是一两银子一个月,一个个还高兴的跟什么似的……这些人都是农夫,在家里种地一年最多五六两银子,还得是风调雨顺的好天时,这几年的天时,他们种地不要说落下银子,不把家底赔掉就算好了,农人家庭的家底无非就是几间摇摇欲坠的小屋,几张破床和箱柜,再就是一些厚实衣袍,这两年的荒年,不知道多少人卖房卖地,或是在冬天把厚棉袄给当掉,换到手的无非是几钱碎银,买一点杂粮撑着一家子不被饿死……
卢大身边的红脸青年道:“俺们是有点不识好……再累也是每天有肉有饼子……”
卢大点头道:“就是,人家能撑下去,咱撑不下?”
“卢大你刚刚那脸色,也不看看你兄弟,人家也是这样训出来,还当了军官!”
卢大涨着脸道:“俺也是一时糊涂,你们又比俺强到哪儿去。”
各人刚要再说,一边就有军官骂道:“都他娘的把嘴闭上,列队时不准说话,条例上没有写,没读给你们听?”
这么一骂,各人才想起条例来,顿时都不敢再出声,老老实实的排好队列。
这些人此前都是大字不识一个,整队人里没有一个识字的,被选中辎兵后除了军训就是要识字,背条例,每人的脑子都是浆糊一样,不过不背也不行,要想不违规犯禁,军规条例是一定要熟读的。
商团军很少斩刑,只有阵前逃跑和投敌,杀害无辜百姓,或是杀害同袍一类的罪名是死罪,除此之外,就是打军棍,关禁闭,或是罚去掏厕所,要么就是罚薪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