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很多人还只记得楼兰。”班老爹轻声道:“很多事情,本不以当权者的心意而改变。”
单飞缓缓点头。
班老爹看着那老成的年轻人,眼中现出许久没有出现的豪情,“但这世上总有不变的事情。”
单飞目光投远,反问道:“比如说?”
“比如说亲人般相携相依的情感。”班老爹略有激动道。
单飞看了那激动的老者一眼,从那被风沙磨砺的脸上看到心中的坚持,赞同道:“老丈说的不错,人活一世、草活一秋,我想更多人临死最深刻的记忆不是旁的,而多是最惦念的情感。”
班老爹闻言热血激荡,深为认可,追忆道:“西域苦寒,远不如中原的繁华。建初元年,汉室认为陈睦已死,先祖定远侯在西域独力难撑,下令让先祖从疏勒回转中原。”
单飞喃喃道:“定远侯没有回转。”
班老爹微微的吸气,“但先祖本准备回转,先祖经营西域是为了汉室,不想让汉室将他看成自立为王、不听调度的诸侯。”
透过漫漫的沙尘,单飞似看到徘徊在荒漠上英雄的无奈。
“可先祖终究没有奉命回转中原,他选择留了下来。”班老爹心情激荡道:“单兄弟可知为什么?”
单飞本不想多说什么,可看出班老爹眼中的期盼,终于道:“他是个肯担当的人、为了西域百姓的期待。”他知晓班超平叛疏勒、将疏勒从龟兹国的操纵中解救出来后,疏勒上下已当其为最亲的恩人。
听闻班超离去,疏勒都尉黎弇以死相求、自刎恳求班超留下,而班超率部经过于阗时,于阗上至国主、下至百姓都是夹道挽留,很多人甚至抱住班超所乘之马的马腿不肯放手。
——我等依赖定远侯,就好比子女依靠父母一样,定远侯如何能舍我等离去?
这是发自肺腑的依赖和信任,绝非后世的政绩面子工程能够比拟,被史书记载下来,两千后被世人重读,还是忍不住的心怀激荡。
班超有着传奇的本领,但赢得西域百姓的信赖,靠的本是真情的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