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良心!我这还不都是为了大事。要不然我陪娘子去见王司马,那梅氏我打发她走人就是了。”
“言不由衷。”张舜卿在范进身上嗅了嗅,警告道:“我不在你身边,你自己多加小心,不要自以为聪明,反倒落入人家的陷阱里。还有啊,这里毕竟是边地,不比腹里之地太平,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不许你逞英雄,要往回跑。你是巡按,没有守土之责,临阵脱逃的罪名我也可以轻松帮你抹掉,可你要是敢弄伤自己,看我饶不饶得了你!”
一想到明天就要暂时分别,二人都有些依依不舍,张舜卿在范进耳边道:“我知道,咱家这些女人里,你最在意的还是梁氏。虽然她年纪比你大,又是个寡妇出身,但却是相公你的心头肉。所以我这次特意要她做我的护卫,就是为了不让她趁虚而入,把我的相公拿走。大娘子可以随意处置小妾,何况是个没名分的管家婆,她在我身边,相公可放心?”
范进一笑,“我当然放心了。娘子的为人我最清楚,卿卿既有宰相才,也有宰相度量,趁丈夫不在,就折磨妾侍的行为,不但伤了夫妻情分,也显得大妇不能容人。无知村妇再不就是心胸狭窄之人才会那么做,卿卿巾帼须眉,哪里会做那等事?”
“就你的嘴巴厉害,三五句话,把我的路都堵死了。你放心吧,我保证你的心头肉三姐平安无事,不过……你就没那么好运气了。若是让我发觉你在梅氏身上用的气力大过我,看我饶不饶你!”
房间内两夫妻开始抓紧时间,纪念自己分别前的时间。夏荷在外面听得心荡神摇,轻轻解开衣服盘扣,心里暗自怨念:小姐明明说了,要姑爷赏梅观荷,怎么话只说了一半?这还讲不讲信用阿?
张府密室之内。
看着金七姐送来的密报,张遐龄面带微笑,手捻胡须,满是得意之色。“我还以为这姓范的三头六臂,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年少之人血气方刚好涩是常事,以此引他入毂,最是容易不过。如今他收用了梅氏,与代王府已经成为死敌。他一个外来人,要想在山西斗赢代藩,少不了要找我们帮忙。投桃报李,我们帮他对付代王,他帮我们的忙也就是情理中事。我们先给他一点甜头,让他真以为我们和东南的士绅一样蠢,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任他驱驰,等到他完全倚我们为臂助之时,再让他知道,咱们张家的债不是那么好欠的!”
张四端道:“辛爱汗那边……似乎还是踟蹰不进?小侄只怕夜长梦多。”
“三娘子手段厉害,辛爱吃不下她,现在不敢乱动。不过这也就是早晚的事,一个女人能有多大本事?还怕她能翻了天去?不过话说回来,辛爱终究是不如其父,俺答汗那种霸气是没有了。我们前前后后,给了他那么多东西,他反倒胆子越来越小,越来越不敢动作。既然如此,我们就只好自己动一动,给他一点信心。我已经让四象给朱鼐铉送信,那人素来无谋少智,又在女人这件事上最看不开。听说梅如玉的事,他一定会发疯,到时候范进想不碰他都办不到。”
“他们两边斗起来,山西必然大乱,如果辛爱汗那时还不肯进兵,那我们或许就该考虑和三娘子合作。”
张遐龄摇头道:“糊涂!三娘子是个女人,牝鸡司晨主乱之道,何况三娘子与吴兑交情极好,她是个真正想要和大明合作的,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她合作。我们这次只要把宣大搞乱,不怕辛爱不动,你只管放心,他总归也是要做大汗的人,只要边地一乱,他肯定会有动作。”
“可是我们帮了范进,将来代王府那里如何交待?”
张遐龄一笑,“我们的朋友是代王府,不是朱鼐铉。不管谁做代王,都离不开我们。再说这次辛爱打进来,山西是否还有代藩,也不好说,何必怕他。倒是代王府那大片田地,才是该抓在手里的宝贝。我知道四端为人谨慎,不过做生意,光谨慎是没用的,胆子不够大,一辈子也出不了头。多跟我学学,胆子放大一点,该闯就得闯,这样才能打出一片天下来。”
代王府内。
朱鼐铉的茶碗重重摔在地上。怒吼道:“大胆的范进,居然敢割本千岁的靴子,我饶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