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在情浓的时候,门外响起几声轻咳,郑蝉只当是张舜卿打上门来,吓得连忙松手,下意识道:“夫人,是我不好,是我主动勾隐老爷的,不关老爷的事。”话一出口,才发现门口站的根本不是张舜卿而是梁盼弟,顿时没好气道:“三姐,我没有得罪你吧?你这搞什么?大家都是苦命人,谁还不知道谁的苦楚?我不曾坏过你的好事,你又何必来寻我的麻烦?”
梁盼弟瞪她一眼,“我没那么闲,吃饱了没事坏你们两个的好事。是进仔派的人已经打探到消息,我必须同他当面讲。”
范进面色一喜,“哦?这么快就有下文了?”
“还用说?白面包公么?这个名字报出去,自然有人愿意帮你。就是不知道要让人看到你刚才那样子,还敢不敢信你。大白天就搞这些,也真是的。”梁盼弟瞪了范进一眼,如同长姐教训幼弟般数落他好几句,直到范进笑着抱住她,才没好气道:“我不同你胡闹……要闹也要天黑啊。现在快去城西的砖窑见你岳父。”
郑蝉一呆,“老爷在这也有岳父?”
范进不好意思地一笑,“这……没办法,女人多,岳父就多,我安排人去找五儿的爹,没想到真找到了。要打这场官司,不能光靠官府行文,也得多方扫听下情况,从老人家那里应该能打探到端倪。再说总归是个长辈,我也要去拜见一下,这几只羊你拾掇一下,晚上回来做焖羊肉吃。”
郑蝉见他说话间已经向外走去,低声道:“还是上元好,这宣大穷山恶水,一点都不好。”连带看那些金元宝,也觉得黯淡无光,毫无吸引力。
第五百三十七章 薛五寻亲(上)
范进一到阳和,就已经安排了人前去打探薛五家人的消息。他身边带的那些飞凤镖局镖师在战阵上未必有多大作用,可是做起这种勾当就比较拿手,何况还有吴石头和他的手下们。这些兼具商贾与密探双重身份的人,本就是刺探情报的好手,在塞上都能打听到消息,何况是在阳和。
其中一些人本就在地方上有着自己的关系网,稍加探访,就扫听出端倪。薛五自从听到家人的下落之后,情绪就比较激动,又有些紧张。虽然如今的生活比起当初好了许多,范进也算是如意郎君,除了有张舜卿这个大妇的威胁外,基本没有什么不顺遂的事情,可是她的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全感。
没有家人在身边,没有自己的娘家,不管是高兴还是难过,身边都没有可以倾诉之人。这种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像是无根之木,于大千世界十丈软红之中,总会产生某种莫名的疏离感。几次午夜梦回,爱郎又宿在别处,她总感觉自己是活在梦里,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虚幻而不真实的,实际搞不清自己是谁,又在何处要何去何从。
如今能与家人团聚,喜悦自不必说,内心深处又隐约有些不安。既怕父亲的威严,又怕嫂子的尖酸刻薄,毕竟自己从官家小姐一下变成请楼女子,再到如今做了范进妾室,命运之神的嘲弄让她的生活已经远远偏离了轨道,不知道爹爹对自己又该怎么说。
因为修行易筋经的原因,薛五目下的艺业比起江湖上那些女侠只强不弱,行走江湖过程中,也不止一次与人动手过招乃至杀伤人命,并非寻常大家闺秀。可是一想到面对自己的家人,她就觉得芳心乱跳四肢无力,走路都走不利索,仿佛自己又变回了那个江南水乡的将门之女。不管骑马射箭,还是打拳练武,都不过是自己的一种技巧,本质上自己还是个大家闺秀,在封尘里打了滚,又做了别人的妾,父兄能否接受,会不会怪自己给家里丢了人……
所幸有范进牵着她的手,才让她能够坚持走完路程。本来范进预备了马,但是考虑到人多眼杂的因素,还是选择步行。路上,范进低声安抚着薛五:“五儿放心,一切有我在,就算老泰山发作起来,也有我替你顶着。”
“相公……谢谢你。”薛五感觉到丈夫手上的温暖和力量,心中的那种紧张也消减了不少。她很清楚,如果不是遇到这个男人,自己可能依旧生活在地狱里,也可能比想象中过得更糟糕。是他把自己拯救出来,让自己过上好日子,自己不能伤害他,正如不能让他伤害父亲一样。
“爹爹虽然是武将,却并不是粗鄙军汉,而是精通诗书典籍的儒将,性子上也就像读书人多一些,比较固执,容易认死理。若是言语上对相公有冒犯之处,看在妾身面上,还请多多体谅些。毕竟爹是个要脸面的人……我做了小,他肯定不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