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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她追求范进,固然是有着寻找安身立命之地的需要,也存着与张斗气之心。可现在她真的动心了,不管未来结局如何,她都会一路随着这个男人走下去,只为在城门前那一次出手,她情愿献上一生。

她在幽兰馆这几年,即使不留客,靠着歌舞琵琶,也积攒下一大笔私房,又有着一等一的美貌乃至满身本领,从各方面看,都是第一流的青人。得这样的女子倾慕,便是人财两得的大好事,求之不得。

范进不是个矫情的人,不会说什么不想要之类的话,他现在考虑的问题是美人恩重,日后她们相处不恰,自己该如何自处。

薛素芳道:“我知道的,你最担心的是大小姐生气,不过没关系,只要我们没名分,你不把我讨过去,她也就不会太过分。这种女人我最了解了,她们懂得分寸,只要大家都不越界,她也不会赶紧杀绝。”

她洒脱地一笑,“我曾经很在意那些仪式啊,场面什么的,觉得没有那些,一对男女就睡在一起,就是大逆不道。可是在幽兰馆这几年,若是连这一层都看不透,还把那些东西挂在心上,就算白活了。再说桂姐也是明媒正娶的女人,结果怎么样?被杨世达霸占,她不是也得认命?所以比起名分仪式来,还是男人靠的住最重要。男人都指望不上,就指望个身份或是顶轿子,就太傻了。”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笑,“那些良家女子嘴里,我们是狐狸精,这话是不错的。我们最擅长的,就是和大妇抢相公了。家花不如野花香,你看她现在就只能待在家里,我就能陪着你来拜见师长。广州太远,退思的高堂我们谁也见不到。可是你的恩师,可是我第一个见到的,她不如我。”

说到这里,她又得意地一笑,笑得格外甜蜜。说笑之间,两人已经顺着刑部大街一路走到刑部衙门之外,这便是范进此行的目的地之一。薛素芳脸上笑容依旧,手却已经悄悄握紧,心里竟没来由地一阵紧张。要见退思的恩师了……这算不算儿媳拜阿翁。

第二百三十九章 捉拿范进

曾经的薛素芳,与普通的官宦人家女子没多少区别。虽然出身将门,练有一身武艺,但这也只是一种手段,不算什么稀罕处,于她的三观,不会有多少影响。她当时的想法也很简单,按照父亲的安排,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丈夫,为他生一群孩子,然后伺候相公,相夫教子过完一生。

比起身边的那些女子,她算是比较理智的。没想过要爱上一个人,或是期待一场浪漫邂逅之类。女子婚姻不由自主,嫁谁都是父母安排好的,真爱上某个书生之类,反倒是给自己找麻烦。是以从很小她就学会了关闭心扉,不对陌生人动感情,这也是她形成如今性格的原因之一。

本以为命运会按着这条轨迹走下去,平淡的过完一生,不想突然发生的变故,让一切都改变了。父兄发边塞效力,家产抄没抵债,自己被卖进教坊,定了亲的夫家不但没来赎买自己,反倒是趁机退婚断了往来。从那一刻薛素芳那本就冷静得过分的心,又套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壳。

在幽兰馆与一干清楼女子姐妹相称,或是喊马湘兰干娘,表面上的亲近是有的,心里和她们却始终隔着一层。这不是说她凉薄,而是她不想再受伤害,也就不对他人投入感情。

直到范进在淮上夤夜驾舟,再到今天崇文门扑向冯邦宁那一刹那,原本包裹在薛素芳心头的冰,融化了。冰化成了水,在女子的体内流转,京师的春未至,薛五的春天已经来了。

她想了很多事,这些事以往虽然想过,甚至也决定去做,但那时的心境基本是敷衍公事,反倒无所谓。现在她真正对一个男人动了心,反倒开始羞怯甚至恐惧于那件事。

脸红耳热,眼花缭乱,心怦怦乱跳,人站在那,魂已经不知飞到何处。乃至范进与门吏的交涉她都没听见,直到范进使劲拉了她的手,她才发觉原来侯守用已经出来了。

她与侯守用乃是初次相见,上下打量了几眼,心里就有个大概判断。这种官员没什么私人方面玉望,人不算难相处,但不容易接近。很容易和他混熟,但很难和他成为朋友。能拜这样的人做师长,其难度远比拜普通官员为师来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