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你一定是担心被人说闲话对不对?不过不用怕,六小姐不会是我们之间的障碍,很快……这个障碍就不见了。我们两个的姻缘是上天造就的,谁也不能阻挠我们在一起,任何障碍,都会消失。徐六如是,范进、刘勘之也如是。咱们是天作之合,是老天把你派到我身边,亦是老天让你我二人相识。自秦淮初见,小生就对小姐一见钟情,每天晚上都会梦到小姐。我对你的真心,天日可鉴,将来不管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我发誓一辈子只爱你一人,绝不变心。我知道我过去有些错事,但我会改的。我保证不再去清楼了,也不会嫌弃你脸上留下什么印。其实……其实你对我也有情是不是?”
或是紧张或是激动,他的声音也有些变调,两只眼睛危险的火焰的在燃烧。
“在船上你不忍见我受窘,主动以竹枝词为题,为我找回颜面,向我暗示对不对?你其实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你和徐六一样,身边围绕的都是那些纨绔膏粱,无形浪子,你们自然看的出他们是什么货色,自不会垂青那些人。你们喜欢的,是我们这样的安心读书,努力上进的寒门学子对不对?六妹是这样,你也是,你有貌我有才,我们天生就该是一对。”
“疯子!你对六妹做了什么!”张氏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是发现自己手脚无力,竟连站这个动作都做不到,心里越发地慌乱起来。
魏永年并不怕她的动作,自顾说道:“女孩都是腼腆的,就算心里怎么肯,嘴巴上也不肯说,要面子么,这个道理我懂的。其实你不说我也明白,你肯定欣赏我的。否则不会在秦淮河上拼命为我找场子,也不会在幽兰馆发那么大脾气。你其实是在吃醋。我知道的,我虽然没有钱,但是我有才华肯努力,比徐维志那些纨绔子弟强的多了。他们一生下来就什么都有,一切都是靠继承家业而来。而我不一样,我的一切都是自己努力上进得来的,所以比他们都更值得人喜欢,我会用功读书,用我这双手,靠自己的本事给你挣个诰命身份回来。妻凭夫贵,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这样的人,才是你理想伴侣,比那些公子王孙更值得你珍惜。”
少女道:“慢!做夫妻?这种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我做主,你既然是读书人,如何不知道婚姻大事全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若是对我有意,自该到京城提媒,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逾墙而入。我只要喊一声,你立刻就要吃官司!什么功名前程,都没指望了。我给你一个机会,现在离开这,找人去京城提亲。如果你我当真有缘,自可缔白首之盟,如此私会,成何体统。”
灯花摇动间,魏永年笑意更盛,因为笑容的关系,他的脸显得更加扭曲,在此时看来,竟是那般丑陋。
“果然!果然是这样,我就说么,你一定喜欢我的,你看现在就想谈婚论嫁了是不是?父母之命是没错的,可是你也知道,我出身贫寒,身无长物,除了努力之外,我一无所有。你爹是宰相,认识的人非富即贵,眼里怎么会有我这么个穷小子,我去提亲也没有用的。但只要张小姐你心里有我,事情就好做了,你先喝了药,然后再说。”
他说着话,来到桌前,将瓦罐里的药汤倒入瓷碗之内。捧着碗来到少女面前,蹲下身子道:“你看,我对你多好,亲自喂药给你吃啊。我爹说过,男儿一生宁死不低头,尤其是不能向女人低头。可是我为了你破例了,你还不明白我的心么?把药喝了,这里有我的血我的肉,喝了它,我们两个就融为一体,谁也休想把我们分……”
话音未落,少女的右臂猛地挥起来,一点寒芒在黑暗里炸开。这一下来的很突然,魏永年几乎没有防备,只下意识地想旁偏头,锋利的金属尖端,在他脸上划开了一道血口。
鲜血喷溅而出,药碗落在地上摔的粉碎,药汤在地面上流动着。少女这一击虽然蓄谋已久,可是手上没什么力气,发挥出的威力远不如想象中强大。本想一下将魏永年插死,结果却只是划破了一点油皮,手上的金簪反倒被魏永年打落在地。少女一击不中,猛地在抓地上一抓,将一块瓷片对准了自己的脖子,对着魏永年怒斥道:“滚!滚开!你再过来,我便死在你面前!来人!快来人!春香!”
她扯开喉咙用力叫喊着,魏永年却没有畏惧或是惊慌的意思,两眼只盯着地上那些药汤和碎片,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代之以肌肉的颤抖。他用手在脸上摸了一下,又将手指放到眼前,看着上面的血迹,声音也变得颤抖。这种颤抖并非恐惧,而是愤怒。
“你……你想杀我!贱人!我割了自己的肉给你做药引,你居然想杀我!你敢对我动手,我是你的相公,你居然想杀我!我对你那么好,知道你困在这里没人陪,冒死进来陪你,你知道么,我没得过天花啊!我是用自己的命在拼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割了自己的肉来救你,你却想杀我!”
已经抓破了脸,少女索性也就不在伪装,冷笑道:“笑话,你的肉很了不起么?就算这药真的能治好我的病,我也不稀罕你这种人的肉!滚出去!滚出我的房间!我这辈子嫁猪嫁狗,也不会嫁给你这种人!”
“这由不得你!”魏永年的声音也大了起来。“所有的护卫婆子都外面,你就算喊破喉咙她们也听不到。你怎么闹,也不会有人听见的。”
“春香……她跟你是一伙的?”因为紧张与恐惧,大脑转的比之前略快一些,少女已经想出了一些问题的关键。但也因此而感到绝望。“她和你勾结好了,放你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