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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嗣修听着已经信服,再看向自己那兄弟,便猛一拍案,“高兄,你方才验东西时,怎么说?”

那姓高的书生有些讷讷而退,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几个同行书生已经帮着张嗣修开始指责起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高兄号称能辨古董,怎么这次事情做的如此糟糕,简直有负张兄所托,大为不该。”

“正是如此了,你是长沙本地人,又有人脉又有眼力,可是人脉已经不行了,眼力就更差劲,事情怎么做的啊?这么明显的错误都看不出,这也实在太没用了些。”

范进又指向那本宋版书道:“至于这新唐书,确实是宋版,不过不是北宋,而是印自南宋,价值上差了十倍以上。百两白银就算是有多了。”

“范公子……敢问可有证据?”宋掌柜倒是不见慌乱,依旧指着书问道。

范进翻开书,指着上面文字道:“请看这里,新唐书中凡有诚字处,尽缺一笔,这便是避讳。但试问,北宋之时,诚字需要避何讳?这是南宋理宗名讳,理宗原名贵诚,后更名为昀,登基之后为避圣讳,诚字一律缺笔。敢问,若是北宋时期印的书,又如何未卜先知,知道在南宋时有位名诚的皇帝,提前避讳?”

张嗣修此时拍案而起,却是朝着高姓书生道:“高朋友,你这块招牌我看是要改一改了。幸亏我只付了定金,不曾付全款。若是以三千两银子买两幅假货拿到京中,怕不成了整个京城大笑话?人说长沙崇仁书局两大镇店之宝,原来就是这等玩意?我算是见识了。”

宋掌柜并不慌张,反而朝范进恭敬一礼,“这……却是小可无知,竟是把两件假货当了宝贝,险些闹了大笑话。生意人终究是生意人,不比你们书生见多识广,小可心悦诚服。既然这两样东西二公子不喜欢,那这笔交易就算作废,定金我退回就是了。”

“慢!这件事怕不是退回定金那么简单,那个假世子先站住!”这次说话的,却是张嗣修的那位兄弟。

声若空谷黄莺,清脆悦耳,声线优美,一如其身上的香气,并不浓烈,又让人难忘。更重要的是,这声音显然是个女子的声音,绝非男儿。他……其实是她?这黑胖子并没认错人?

范进脑海里转过几个念头,但是身体已经冲了出去。那黑胖子在范进辨识古董时,人就已经悄悄退向门口,但是他退的速度不算太快,除了那女子外,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古董上竟未发觉。这时他听到呵斥,转身就跑,肥胖的身躯在这一瞬间所表现出的速度,与其身材竟是严重的不匹配。

几个书店伙计,有意无意的挡在其他人追逐这黑胖子的路上,再者从身材看,其他书生那单薄的体型,多半也不是这黑胖子的对手,想要拖住他并不容易。但是范进扑出的刹那,刀已经再出出了鞘,白森森的刀光闪处,几个阻拦的伙计慌忙地向四下避让着。一个伙计避让不及,立刻就被一刀砍翻在地,范进在其倒下的时候,又在这伙计身上狠踩一脚借力前扑,手中的短刀飞出大喝道:“看刀!”

黑胖子这时已经到了门口,一条腿已经迈过门槛,另一条腿还不等迈出去,就听到看刀两字,随即就是一道冷风袭来。人下意识地向旁闪避,一件雪亮的东西已经贴着耳朵飞过去,不等他反应过来,腰上一紧,却已经被范进抱住。

从两人的体量对比看,范进这种身材虽然不是豆芽菜但也不如这黑胖大汉来的健壮,以角力论,肯定是范进吃亏。但是前世在京剧行当里的武术训练以外,还有过健身及摔跤等格斗技练习的范进,于人体结构中哪部分脆弱的了解,丝毫不逊色于这个时代那些格斗大家。而在罗山期间,与一干军中健儿习练技艺,虽然称不上弓马娴熟,可是近身格斗时的厮扑技巧却是精通。

那胖子连续几个动作试图甩开范进,却发觉这书生就像块膏药粘在身上,想要冲也冲不出去,伸手向着身上乱摸,试图找到一件武器打翻范进,同时朝门首高喊道:“来人……与我打死这个小子!”

就在黑胖子喊出这句命令之后,却觉得一股力量试图破坏他的平衡,出于本能,他向着反方向用力,却不想正中对方下怀,范进就借着他的力猛然发劲,将这黑胖子掀翻在地,两人随即滚成一团。

其实从两人抱在一起开始,宋掌柜就已经在大声吩咐,“分开他们,别让他们动手。”可是事情发生的太快,伙计们还没等反应过来,两人就已经倒在地上翻滚在一处,从身体素质上看,怎么也是吉王世子占优,伙计前进的脚步不自觉地缓了一缓,于是事态便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