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这个不知所措的妇人,心里又有些不忍。梁氏不是坏人,只是缺乏才干和魄力。比起来,她才像个好妻子,而自己不是。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林海珊想想被迫也穿了新郎吉服的范进,噗嗤一笑,于两人而言,这婚礼本就是当做一场过家家,没人真在乎。
起身走出城堡,路上的女兵都向她说着恭喜之类的言语,还有人拿她打趣,“那书生敢对小姐不好,就揍他。”
“是啊,他是嫁到咱们这里的,怎么能跟当家耍威风。”
“林獠,你们晚上动房时,你一定要在上面,不能被他压住……”
海盗窝里的玩笑本就荤素不忌,林海珊平素也是极习惯这种笑话,不当回事。可是今天听了,脸上却微微一热,竟是破例没有骂回去。这该死的吉服,穿上她人就变得拘束,连骂人都不肯了,一会得脱了它,新鲜出炉的海盗当家如是想着。
走出城堡,只见整个岛屿已经变得沸腾。范进站在一块礁石上,高声吆喝着,指挥着人们遵守秩序。岛上原有的一百杆火铳这段时间被林十四等人收买侵夺,只剩了七十几条,但是不少来投奔着是带着火器来的,现在动员的铁炮超过一百一十只,又有不少弓手也被动员起来,或是担任警戒,或是值勤放哨。一些女兵持了刀枪皮鞭,保证着队伍井然有序,不至于发生争抢踩踏。
提刀枪的男子,背着细软粮食的妇女,茫然不知所措的孩子手紧抓着自家老人的衣服。他们中有头领,有喽罗,有凶名远播的大盗,也有被裹胁着不得不在岛上求活的普通无辜。
其中既有本就交好的乡邻,亦有彼此早有宿怨的仇人,甚至有人全家都死在海盗手里,自己被不止一个海盗侵犯过,但却依旧只能紧跟着被称为丈夫的男人,抱着唯一的家当,一步不退。
林凤直接控制的大船有七艘,加上中型船,有整整十五艘船。林十四虽然吃相难看,但是也知道动了这些船的脑筋梁氏会拼命。本着文火煎鱼的想法,还没对这些船下手,是以这些逃生的保障,目前还都在林氏掌握之中。
自陆地到大船,要经过小船运输,逃亡者不要命地冲向那用来渡人的小船,甚至动手抢船,还有人试图游泳过去。可是大船上范进同样安排了守卫,手中举着明亮的鬼头刀,见到夺船或游泳者,就毫不留情地向下斩去。凡是没遵守排队规则的,都没有上船机会。
人多船少,船舱住不下,就去挤甲板。原本这些船既然可以做海船,承载量亦很可观,可是在庞大的人群面前,这点船还是显得过少了一些。加上有些位置必须用来存放物资,一批人被留下是不可避免的事。
位于后排的人开始有了骚动,有人试图插队,或是撞开前面的人,但随即就被前面的人骂回去。有人大喊道:“我是大当家的同乡,我们一起喝过血酒!”
“那又怎么样?”
“我的功夫好,一个可以打十个,让我上去,让那些女人下来。她们是猪啊,只要有刀,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把那些女人赶下来……”一声沉闷的火铳,让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范进将手上的扶桑铁炮交给女兵。
“看来他说谎了,连一个也没打过。记得,规矩就是规矩,既然定了,就不要随意破坏他。如果总有人想着搞特殊,规矩实行不下去,今天就没人上的了船。”
一些排在后面的女人已经大哭起来,她们很清楚,现在这种情况,已经没有多少抵抗力。如果落到敌人手里,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命运。即使她们中有人已经遭受过这种不幸,可是即将来的是番鬼而非汉人,于心理上还是没办法接受。有的女子扯开脖子大叫道:“让我的仔上船……他是孩子,占不了多少地方的。我可以不上,让他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