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饭馆,胡大姐儿紧跟着范进向城里走,走了约莫半里路,回头望不见梁盼弟的狗肉铺子,胡大姐儿才小声道:“进哥儿……你……你是不是和一个叫海棠的女人……很要好。我听后娘说,那不是什么好女人,阿爹还闹着要告诉大婶。结果出了弟弟的事,爹才没顾得上。娘当初教过我,男人在外面怎么样,女人是不能干涉的,我也没有要管进哥儿的意思,只是听娘说,那个女人人品不好,我怕进哥儿上他的当……”
范进回过身,打量着胡大姐儿,把后者看的阵阵发毛,低下头道:“我不是……不是要管进哥儿什么,大婶那里,我也没有乱说话……”
“我知道,我相信大姐儿是个好姑娘,不会乱讲话的。来跟我说说,我娘现在怎么样?”
“大婶很好啊,虽然进哥儿没考中府试,但是乡亲们相信,你下一科一定中的。地里的活,还是有几位婶子在料理,家里有我。爹不让我帮大婶干活,可是他要杀猪,管不到我的。我阿爹那个人,有时候喜欢乱说话,进哥儿不要生他的气,这次如果不救他,我真担心张家人会打死他……”
范进点点头,在胡大姐儿肩上一拍,“放心吧,我家里有银子,肯定能把大叔救出来。除了银子,还有些首饰,是我这几天赚来的。有几件本来就想送给你,就是一直没时间,等到了我家,你慢慢挑,喜欢什么就拿什么。我跟那个海棠或是红袖招的人没有什么,不像你想的那样。”
范进这几日回家时候不多,自己也手懒,房间里颇有些杂乱,胡大姐儿一进来,就很自然的拿起掸子打扫房间,又取抹布来准备擦桌子。范进取了银箱出来,将大姐儿招呼到面前,打开箱盖朝里一指道:“你看,这不就是银子?”
“银……银子……好多银子!”胡大姐儿初时也是被吓了一跳,随即又变的欢喜起来,“这银子怕不是有七八十两,还有这些首饰,拿给大婶看,大婶一定高兴。怪不得后娘说,进哥儿发了大财……”
她说到这里,又有些不好意思,懦懦道:“进哥儿,我不会白拿这笔钱,一定会给你打借据。将来我会慢慢想办法,还掉你的债。”
范进抬手在胡大姐儿头上轻拍一下,“借据个头啊。大家这么熟了,谁用谁的银子,又有什么关系,来这根钗子你喜欢不喜欢?点翠包金的,金子不多,可是倒也不扎眼,丢了也不会心疼,送给你戴吧。”
胡大姐儿连连摆着手,“不……我不能要,真的进哥儿……我不能……”她说话之间,脸已经涨的通红,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人变的害羞又有些恐惧,而于这种情绪之外,似乎又期待着发生些什么,几种情绪夹杂一处,让她颇不能自已。
可就在此时,院门被人用力踢开,随即喧闹声从外面传进来。范进将银箱一合,迈步走出房间,只见数名青衣小帽的健仆提棍棒已经冲进来,人群正中,则是五花大绑的胡屠户。
一见了范进,胡屠户大喊道:“进仔,你要救救大伯啊,这些人说今天要是凑不出五十两银子,就要打死我。你卖画赚了很多银子是不是?只要拿银子出来,你和大姐的事好商量。”
胡大姐儿这时也从房间里跑出来,见几个仆人都拿着棍棒,连忙道:“不许动手!你们不是要银子么,我拿给你们。”说话之间先跑回房间里,时间不长,就将散碎的白银捧出来,放在院落正中的石桌上。
胡屠户看着白花花的银两,脸上也露出笑容,连忙道:“我就说了有银子,你们怎么还不信?赶快给我松绑,快松开啊!”
那为首仆人的注意力也被这些白花花的银子所吸引,呆了片刻,才忽然回过神来,用手一指范进。
“你是谁?为什么住在我们家的别院里?还偷我们家的银子!这是我们张家的别院,银子也是我们家主人埋下的,没想到被你起了出来,真是好大胆子。来人啊,把他捆起来,送去见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