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本就负责一县教育工作,从科举大军中脱颖而出考中进士,又负责了十几年具体文教考试工作的侯守用,才学虽然未见得比的上当今天下出名的几位才子,但是于科举一道上的造诣,却足以称的上一流。至少他知道,在考试时应该做什么文章,应该如何写文章。换句话说,侯守用未必是一个饱学型知识分子,却绝对是优秀的考试型选手。

这种对于考试行文的思路总结,以及对经义的研究,通常而言,是非子侄亲属不传,实在是范进这次立功太大,侯守用唯一想到的方法,就是把自己的所学倾囊相授。

教学相长,相得益彰,直到府试前夕,梁盼弟终于再次见到范进时,顿时惊讶于他的脱胎换骨。

“进仔……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范进心道,天天题海无涯,前世自己没参加高考,总算躲过一劫,没想到这一劫应在这一世,每天不知做多少文章,不瘦才有鬼。但是嘴上却道:“相思若刀,日日搅肚刮肠,人又如何不瘦?三姐,你想必也瘦多了。”

“呸,再说疯话我就不理你了。我这几天天天吃牙行的请,人还胖了几斤,哪里会瘦。姐给你做了状元及第粥,赶快趁热吃了,等到府试时,再考个案首回来。”

范进边吃粥边问道:“这回广州城又赌没赌闱姓?”

“没有,上次是广州几大望族背后出钱出力,给自己家的子弟揄扬顺带想捞一笔,不想被你赚了钱。这次他们想看看风色,暂时没动弹,其实这是省着气力,准备着乡试的时候再开盘口。姐现在就在存钱,就等着到乡试时指望着你再赢一大笔钱。”

正说话间,杨刘氏款着纤腰从外头进来,她一状告倒公爹,不但被判准和离,还带走了自己的嫁妆,对范进自是千恩万谢。但是不知为何,却还没和胡屠户办喜事。这时见她进来,梁盼弟微一皱眉,“我说刘家妹子,咱们可是说停当了,那事不能提。”

杨刘氏却一笑,“梁家姐姐,岂不闻经打佛口出,你就算与进仔再怎么近,也不能替他拿主意不是?这是进仔的事,不提怎么行?范公子,你听我说啊,那天杀的胡屠户,已经说好了要娶我做填房,等到成了亲,胡大姐儿就得喊我一声娘。既然如此,我也得替她说句话,一个大姑娘跟你跑来跑去,还在外头过了夜,哪个男人肯要她?这样吧,咱们就糊涂着办,你点个头,我们情愿不要彩礼,把她送到你家,给你做个娘子,范公子意下如何?”

第五十一章 风声雨声哭声声不入耳

梁盼弟的脸色越发阴沉,显然为杨刘氏的不识好歹而气愤,范进反倒很是从容,笑道:“人还没过门,就先帮胡大伯算计起来了。这事啊您还真问错了人,家有高堂,轮不到我做主。我的婚事听我娘的,我娘怎么说,我就怎么办,等什么时候我娶小的时候,才是自己说了算。”

“是啊,进仔眼下要预备着府试,哪里有时间谈什么儿女之情,刘家妹子你非要碰个钉子才满意?”

“梁姐姐,咱可不是非要碰钉子,只是既然做了长辈,总得把长辈的心意尽到才行。进仔既然这么说,那我回头就让胡屠户请个媒人,到范老伯母那里去提,反正进仔这至少是不反对不是?”

三人正说着话,院门忽然被推开,却见胡大姐儿提了个篮子从外面进来,头上满是汗水,边走边擦,显然一路很是辛苦。可是一见范进,却自满面笑容,几步走到他面前,将沙锅往桌上一放道:“进哥儿,我给你熬的状元及第粥。还有啊,爹说了我不用急着回去,这回等你中了府试,我正好好好给你贺一贺喜。”

府试原本定在四月,但是为着进兵的事,又提前到了三月中旬进行。进场时还是四更天,胡大姐儿挑着灯,梁盼弟则替范进提着考蓝,关清顾白两人,则如同门神一般充当保镖,为范进左右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