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来贺等人还没答话,内阁阁老之一的陈子壮突然出班跪倒,自己取下头上的乌纱,磕个头凛然说道:“今天发生的这件事,其实都是老臣主使,南斗先生、王公公和马指挥使各有苦衷,陛下用人之际,还请暂且不要追究,老臣罪孽深重,待此间事了,便请身就刀斧,以正国家典刑!”
“你,你为何要如此?”竟然又跳出来一个,隆武帝气得几乎失态:“你乃堂堂礼部尚书,做下这种事情,置礼法何在?置君臣大义何在?”
朝廷三公九卿之中,谁都可能向皇帝犯上发难,唯独礼部尚书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儒家之“礼”是大明立国的根基,或者说是所有士大夫的信仰所系,礼部尚书更是天下士大夫的典范,以维护礼制为责,他竟然扯旗放炮的公然发动逼宫,给隆武帝的震惊不亚于一场十八级的大地震。
在旁边静观形势的楚勋一派官员中,傅冠和程问等人面色都是一凛,陈子壮不仅位高权重,更以品性高洁著称,在南方各省中的名望比何吾驺还大,他竟然自承是这场变故的主谋,说明南党和帝党已经破釜沉舟,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怎么办?
形势如此危急,已经到了决定生死的时刻,表面上,隆武帝的怒火正对着逼宫的陈子壮、汤来贺和王坤等人,但是傅冠和程问知道,所有这一切其实都是冲着楚勋来的,楚勋集团正面临着一次前所未有的危机!
程问是事务性人才,缺少这种高层次政治斗争的经验,猝不及防之下,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傅冠也知道这种局面非常棘手,没有什么万全之策,但是形势所迫更不能束手待毙,只得挺身而出:“启禀陛下,汤来贺、王坤等人的所作所为,堪称骇人听闻,但是此事错综复杂,一时难以查清,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回军全州,以安军心民心,以免被宵小所乘。”
先回全州,和谭啸、周国栋的兵马汇合,然后再来处理这件事。
“陛下,不能回全州啊!”
“傅冠狼子野心,陛下不可不察!”
帝党和南党的官员纷纷高呼,陈子壮又重重磕了个头,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直视隆武帝的目光却分外平静。
“陛下,老臣做下大逆不道之事,今日之后便已身败名裂,只是大明的江山社稷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老臣不敢独惜此身。”陈子壮说到这里,猛然扭头看着傅冠,掷地有声地说道:“建州鞑虏,豺狼也,意图染指万里江山,云南西贼,虎豹也,图谋的是千秋社稷,但是汪克凡一党,却比虎豹豺狼凶恶百倍千倍,他要变改的,是万世之成法,不易之道统!”
“除魔卫道,义不容辞,臣百死而无悔!”汤来贺摘下头上乌纱,挺身站在陈子壮身旁。
“汪克凡狼子野心,陛下若是去湖广,就会变成汉献帝,所以奴婢才会行此下策。”王坤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几乎是可以和内阁首辅分庭抗礼的存在,也去冠站在陈子壮身旁。
“微臣弃暗投明,已经和汪克凡一党决裂,只求为我大明保留一线生机!”马吉祥原本是楚勋的盟友,但在南党和帝党的利诱威逼之下,事先已经倒戈。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