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席哈肯定撑不了几天的,依我看啊,汪三将军很快就能攻占杭州,然后挥师南下,顺便扫平福建。”汪克斌也喝高了,汗津津的一张大红脸,话还特别多,拉着其他几个将领讨论战局。
“不一定啊!其他官军是干什么吃的,咱们楚军总不能包打天下吧?我看还是应该渡江北伐,或者干脆回兵湖广,先把武昌打下来也好!”朱华珪却越喝脸越白。
“应该渡江北伐!”王奕也很兴奋,抢着发表意见:“鞑子在江北还没有扎稳阵势,只要拿下庐州(合肥)和徐州,就能平定整个江淮,孔有德和屯布儿后路被断,只有退回山东,尚可喜也得退回河南,长江一线不战而定。”
“没那么容易的!我军若是攻打庐州和徐州,被孔有德和屯布儿抄了后路怎么办?金声桓到现在还没有攻占九江府,别指望他再拖住孔有德。”汪克斌拍着朱华珪的肩膀说道:“我觉得小王爷说得对,如果不打福建的话,咱们就应该回兵湖广,先打九江府和武昌府,然后再说北伐的事情……”
旁边一桌上,史无伤和京良并排坐在一起,两个人勾肩搭背,你一杯,我一杯,正在小声地说着知心话,根本不理旁人。
史无伤本来是个五大三粗的糙爷们,喝多了之后,突然变成了多愁善感的感性男,拉着京良嘀嘀咕咕说个不停,从横石里老家隔壁的三闺女说起,到吉安知府的二小姐,再到医馆里的一个女医官……这个落花有意,那个流水无情,说来说去就没有一个靠谱的,京良却是个感情经历几乎空白的初哥,对这种男女之事充满了憧憬和好奇,不但听得津津有味,还绞尽脑汁的想帮他,不停地出着各种馊主意,兴致勃勃,非常热心。
“京良,你是参谋部的,你来说说看,咱们下一步该打哪里?”汪克斌和王奕争执不下,打断了京良和史无伤的私密谈话,拽着他的胳膊让他评理。
问明白怎么回事后,京良说道:“武昌府肯定是要打的,但也不用再从江南调兵吧?闯营好几万人马在湖北,通山营和岳州营在江西,足够对付尚可喜了。”
“那也不对!集中优势兵力懂不懂?只靠闯营对付尚可喜,一时半会儿的恐怕拿不下武昌,还得从江南调几个营回去。”汪克斌用手指蘸着酒水,在桌子上画出一条弯弯曲曲的长江,又上下点了几个点,分别代表安庆府、九江府和武昌府,再用指尖画出一条进军路线:“我军从滁州这里渡江,沿着长江北岸一路打回去,彻底平定南方后,再请陛下从桂林还都南京,然后徐图北伐,才是立于不败之地的必胜之法,否则从湖广到江西再到南直隶,这两千里的防线上处处可能遭到进攻,后患不除,我军就无法全力北伐。”
“大致是这么个道理,但也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京良从武昌、九江和安庆引出几条反向的进军路线,说道:“鞑子有水师助战,随时可以反插包抄我军的后路,或者和咱们兜圈子,最后还是没法在江北站稳脚跟。好吧,就算你一路攻占了安庆府、九江府和武昌府,但是孔有德和尚可喜也不会傻乎乎的呆在那里等死,他们要是避战向北撤退,这两千里的防线还是处处可能遭到进攻,没太大的意思。”
“是啊,所以还是应该在江淮决战,只要打下了庐州和徐州,安庆府、九江府和武昌府的清军都得被迫后撤。”王奕坚持自己的意见,争论又回到了原点。
因为是酒后兴之所至的闲聊,大家想到哪说到哪,考虑的未必周全,但是天马行空,思路却放得很开,越来越多的中级将领参与进来,谈论的焦点集中在如何发起北伐,什么时候能够彻底打败满清,对未来的胜利充满信心。
众人皆欢,只有一人向隅,史无伤坐在旁边,一直沉浸在对隔壁三闺女的初恋回忆中,虽然是他一厢情愿的单相思,到底都没有说出口,心里却一直惦记着她,比吉安知府的二小姐更有感觉,可惜这几年史无伤一直在忙着打仗,人家闺女早就嫁人了。
他端起酒杯,拉着京良说道:“唉,争这个干嘛?当年太祖爷爷怎么北伐的,咱们比葫芦画瓢就好了。来,咱们俩接着喝……”
“哪有那么简单!”汪克斌夺过他手里的酒杯,放在桌上说道:“当年太祖爷爷‘广积粮,缓称王’,蒙元自己先烂了摊子,北伐时已是瓜熟蒂落,数十万大军如摧枯拉朽扫平北伐,与如今的局势大不相同。别的不说,咱们楚军只有十万人马,就算全军尽出发起北伐,一路上难免恶战连连,总要折损士卒,一路上打下来的城池关隘,也总要留兵驻守吧,等攻到北京城下还能剩下多少人马?还能打败鞑子吗?”
“不错,所以还得先打湖北,以南方各省为根基,慢慢积蓄实力,扩充兵马,然后再发起北伐。”朱华珪接着说道:“为了确保南方各省的安全,必须扫平长江上的鞑子水师,好在汪军门早有安排,咱们楚军的水师也建起来了,只要水师得胜,武昌府、九江府和安庆府都早晚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