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时刻,副营官刘荣出来打圆场。
“王帅先消消气,都是自家兄弟在这里,大家伙说话就随意些,有些话虽然说的不合适,但也是为了咱们平江营心里着急,还请王帅恕罪。”刘荣早年是九边秦军出身的下层军官,加入农民军的时候已经三十多岁,现在是快五十的老将,堪称平江营里名副其实的老大哥,这几年有他做副手,能力稍显不足的王进才也能勉强撑住场面。
人老精,马老滑,刘荣虽然不是老奸巨猾之辈,但是洞察人情世故,先劝了王进才几句,又对众将说道:“兄弟们虽然是为了咱们平江营,但以我老刘来看,刚才有些话的确说得太亏心啦!想要公道,打个颠倒,人呐,不能只想着自己!咱们既然入了楚军,凡事就得守楚军的规矩,我当兵之前给财主家扛活儿,全靠两膀子力气,想吃几碗干饭就得下多大力气,偷奸耍滑只能喝米汤,下的力气到了,财主老爷自然会赏肉吃……”
话糙理不糙,刘荣讲出的道理很朴素,却对平江营这些农民军出身的军将最合适,他们在军营里混了一二十年,很多人身上沾染了各种不良习气,但是也有质朴的一面,由已推人,将心比心,就是他们为人处世的准则之一,被刘荣说的都不好意思再开口。
王进才的脑子也开始运转,接过话头说道:“汪军门早就跟我聊过这个事,朝廷给的军饷就那么多,楚军十几万人马呐,谁能打仗谁拿军饷,没本事的饿肚子活该!咱们平江营一万多人,每个月的粮饷比恭义营和崇阳营加起来都多,背后指指点点说闲话的可不少,上饶这一仗要是咱们自己打不好,不管扣饷还是缩编,我可没脸子和汪军门说什么……”
听他总不是抓不住重点,刘荣只好再次站出来,点点头插话道:“比比何腾蛟,汪军门待咱们可真不薄!咱们当年跟着闯王造反,被官军骂成贼寇,但是就算贼寇,入伙也得砍个脑袋当投名状吧?上饶这一仗就是投名状,咱们开始仗没打好,就别怪参谋部打丙上的考评,后面的仗可一定要好好打!”
第二十九章 你小子了
平江营众将都是造反出身,有些原来就是一方占山为王的强盗,当然明白投名状的道理。
当初在何腾蛟手下的时候,他也养不起王进才手下的四五万大军,一年到头难得发几万两银子的军饷,日子过得非常艰难。
割据一方的军阀看上去很风光,就像一个天不管地不收的土皇帝,但是几万人马要吃要喝,哪怕把裤腰带一勒再勒,每年各种开销也要几十万两银子。王进才当时却只有几个县的地盘,得到的各种收入连吃饭都吃不饱,更别提军饷和装备武器什么的。
那个时候的苦日子,对平江营众将来说都是不堪回首的记忆。
加入楚军之后,王进才和他手下的将领很长时间都不敢相信,楚军竟然真的没有拖欠他们的军饷,而且还提供各种物资装备,平江营各部都是鸟枪换炮,里外三新,过上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所以他们才会这么紧张,一听说可能扣饷缩编就炸了窝,把“刁难”平江营的参谋部大骂一通。但是骂归骂,他们只敢骂参谋部的年轻军官,却没人敢骂汪晟这样的高级军官,更别提汪克凡本人。
“咱们兄弟一场,互相都知根知底,我老王原来就是绵候(袁宗第)手下的一员偏将,打仗的本事比他差远了,更别提‘一只虎’李过,要不是汪军门愿意收留,咱们平江营早就散摊子了。”
中军帐里,王进才的声音在回荡:“但我说句不客气的话,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我老王本事一般,你们当中有好几个原本也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就和我老王对脾气,咱们才能凑到一起搭伙计,一直干到现在。嘿嘿嘿,就说雷公这小子吧,不是我骚你的气,就凭你那个莽撞脾气,现在如果去闯营,一只虎能赏你个哨官不能?”
雷洪外号雷公,一根筋的直脾气,是王进才的老部下,被他说到脸上也不闹,摸摸后脑勺憨憨一笑:“我能吃几碗干饭,王帅心里都有数,不说了,我就算掉了脑袋,也要把这一百多斤撂倒在城头,拿下上饶,给王帅挣个大大的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