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正宸接过话头,答道:“顾亭林不但人在南京,而且住在陶园……”
……
陶园后宅,偏厅。
屋子里飘荡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花香,佣人奴仆早就打发的远远的,窗前两人相对而坐,都是文士打扮,正在密谈。
右手客位上,顾炎武正襟危坐,左手主位上,却是身着男装的柳如是,相貌丰腴美艳,又隐隐带着一股飒爽英姿,巾帼不让须眉。
“朝廷兵马此次东征,粮秣全要在江南本地筹措,圣上的意思,要请牧公在暗中主持大局,此事能否成功,全仗夫人在其中尽力周旋。”顾炎武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柳如是的表情,心里暗暗有些好奇。
他觉得很奇怪,汪克凡临行之前一再嘱咐,钱谦益性格懦弱,而且工于心计,未必肯为东征冒太大的风险,想要说动他,就一定要先说服柳如是,走夫人路线才能确保成功。
真的是这样吗?顾炎武不敢相信。
柳如是的名字他当然听说过,也知道这是一位深明大义的奇女子,但是她能替钱谦益当家吗?
“亭林先生请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办好。”柳如是答应的非常痛快。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关乎着几万将士的生死存亡,乃至于国家气运,夫人可莫要……”顾炎武反而觉得很不踏实。
“我答应你了,就一定做到。”柳如是的语气依然是那么平静。
第二十章 我本淮王旧鸡犬
明朝中后期,传统的程朱理学已经跟不上时代的发展,以王阳明心学为代表的各种思想学派迅速崛起,对程朱理学造成了巨大冲击。这固然是社会进步的表现,但同时也造成了儒家弟子思想三观上的混乱,越是聪明人越无所适从,心学末流渐渐误入歧途,向虚无飘渺的禅学靠拢。
当时的文人士大夫,出门不谈两句妙悟心性,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大家都是聪明人,抛弃了传统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理念后,很快就把人生二字看透了,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一切都是假的,世人皆醉我独醒。
遭到满清异族入侵之后,汉人知识分子中出现了严重的分裂,有的人坚贞不屈,誓死反抗;有的人顺应潮流,投降做了奴才;有的人避世隐居,埋首经史文章;还有的人根本不在乎夷夏之分,只想找机会往上爬,实现自己的人生抱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