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兵阵地上,矮矮的虎蹲炮几乎被尸体掩盖,军官和炮手非死即伤,残存的装填手躲在尸体中间不敢乱动,搬运炮弹的辅兵早就逃得一干二净。
真真假假,真假莫辨,呼塔布和江定远在土山上越看越觉得心惊,南蛮的火力怎么越来越猛,一次齐射就打死了一百多人,再这么来上四五轮,清军士兵就要死光了。
“把所有的辅兵和伤兵也调上去,只要能拿得动火铳的,全都得给我上阵!”在火铳兵耗尽之前,呼塔布进行最后的兵力动员,辅兵、伤兵、做饭的斯养全都被集中在一起,跟在那两百名步兵的身后,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恐惧,江定远看着这支拼凑而成的预备队,不由得在心里暗暗摇头:“这样的兵肯定不济事,但眼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起身,填药!”
天佑兵的军官发出怒吼,士兵们却磨磨蹭蹭,快慢不一,他们其中有很多刚刚补充进来的步兵,拿着别人装填好的鸟铳开枪还行,让他们自己完成复杂的装弹步骤,就彻底摸不到大小头了。
“开火!”
现在不可能教这些步兵装弹,只能让完成装弹的火铳兵先开枪,有多少算多少了,噼里啪啦的枪声响起,江定远悲哀的发现,能打响的鸟铳已经不超过五百支,火力强度大幅下降,调这些步兵和辅兵上来,除了充当炮灰,几乎没有任何用处……
清军左翼,张应祥的绿营。
张应祥和谭啸缠斗半晌,双方你来我往,半真半假,伤亡并不算大,此刻绿营兵还有一千出头的样子,但随着土山正面的厮杀趋于激烈,绿营兵们都向后退出战斗,转身死死盯着那惨烈的战场,谭啸早就得到命令,不用和张应祥拼命,既然他们老老实实地呆在那里,也就没有继续上去厮杀。
张应祥的身子好半天都一动不动,在手下兵将看来,自家大帅果然坚如磐石,颇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气概,但几名近处的亲兵却发现,张应祥的脸色惨白,额头还有豆大的汗珠不停往下淌。
楚军的凶名他早就听说过,昨天和岳州营一战,更让他心生惧意,作为一员军中宿将,他知道如果在公平的环境下和岳州营决战,河南绿营肯定不是对手。
虽然不是对手,他也没有太在意,所谓一山更比一山高,张应祥在左良玉的手下时,就比不上金声桓、徐勇、李国英等大将,一直是左良玉手下的二流部队,但后来还不是一起向清军投降?
楚军再强悍,也只能在绿营兵面前逞威风,勒克德浑的大军还没有出动,谭啸就带着岳州营连夜跑了,在张应祥看来,楚军和金声桓、徐勇差不多都是一个档次,根本打不过天下无敌的八旗兵,也打不过擅长使用火器的天佑兵。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今天会见到这样一场恶战!
第一五五章 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