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的责任重大,原本就性格谨慎的冯三保行事当然更是小心,途经之前已经被吴军水师顺手拿下的东流时,即便明知道原来驻守彭泽的太平军黄文金部残部已经离开建德去了池州,冯三保仍然还是十分小心的在东流留下了一千军队驻守,怕的就是黄文金卷土重来,再次攻打已经残破不全的东流小城,再度威胁长江航道。
途经安庆时,虽然因为军情紧急冯三保没有上岸,却还是派人登岸与留守安庆的吴军联络,送上见面礼从安庆吴军手中拿到所有收集到的关于池州太平军的情报汇总,与麾下文武将官埋头研究,讨论攻打池州的具体策略。
冯三保以前的幕僚长李瀚章已经被吴超越任命为了湖南布政使,没有随军出征,目前接替这一职位的是李鸿章的四弟李鹤章,不过李鹤章却一直不愿让人认为自己能够出任高位是靠两个哥哥的提携,更害怕吴超越会把自己留在后方错过扬名立万的机会。所以随着冯三保抵达九江后,李鹤章都是尽可能的避开和吴超越见面,怕的就是吴超越和罗里吧嗦的大哥李瀚章一样不许自己上前线,一直表现得十分低调,故意不肯让吴超越注意到自己,还是在随着冯三保率军东征之后,李鹤章才跳了出来大展拳脚,事事处处争着抢着表现自己,这会冯三保又要众将就攻打池州的战术畅所欲言,李鹤章当然是毫不客气的第一个站出来运筹帷幄,指点江山。
“……池州长毛利用贵池城一带多山多水的复杂地形,在池口、乌沙夹、薛家墩、何家湾、清溪塔和铁佛寺等地修筑了十二座营垒,表面上看象是要坚守外郭,层层抵抗,实际不然,我敢断定池州长毛何云龙部非常清楚这些城外营垒无法长期坚守,驻扎再多的兵力也是白白送死,只有全力守卫城池才有希望挡住我们讨逆大军的兵锋!”
“何云龙在城外留下这么多的营垒,真正目的不是为了逼着我们和他争夺城外据点,而是为了驻扎在齐山的长毛黄文金部!”
用竹杆重重一点沙盘上插着黄文金旗帜的齐山位置,李鹤章自信的大声说道:“何云龙想榨干黄文金部的最后一滴油水,所以才故意在城外留下多座营垒引我们去打,然后他就可以乘机逼着黄文金出兵去救他的营垒,拿黄文金的残余军队消耗我们的兵力,坐收渔人之利!”
“如若不然,倘若我军只以偏师牵制黄文金部,主力猛攻池州城,那他何云龙就只有两个下场,一是逐渐被我军削弱,被迫放黄文金入城,给黄文金鸩占鹊巢的机会,二就是池州城被我军攻破,他何云龙连逃命都没有黄文金那么方便。所以对于何云龙这个大长毛来说,只有先让黄文金和我们在城外分出胜负对他才最有利,我们只要针对何云龙的这个心思下手,就一定能够收到奇效!”
听着李鹤章自信满满的分析,冯三保、赵德昌和吴自发等将难免都有些面面相觑,因为安庆吴军提供的池州太平军情报并没有一个字一句话提及太平军的内部问题,更没有提及过半句关于池州太平军守将何云龙和黄文金之间的矛盾,所以冯三保等人自然也不敢象李鹤章一样自信的断定池州战场上的太平军两大军头会有这么大的隔阂。
只有晚清著名吃货丁宝桢赞同李鹤章的分析,点头说道:“季荃高见,长毛老将黄文金成名已久,声望远在何云龙这个长毛后辈之上,何云龙不会不防着黄文金以势压人,鸩占鹊巢抢他的池州府地盘。尤其现在黄文金又是丧家之犬,粮草军饷都没有任何的来源,正急着要找地方容身,何云龙只要稍微有点脑子,就一定不会轻易放黄文金进池州城,只会巴不得黄文金和我们在城外打得两败俱伤,让他坐收全部渔利。”
“这也正是我们的机会所在!”李鹤章大声说道:“我提议,攻心攻城双管齐下,一边寄书招降何云龙和黄文金,乘机离间扩大他们之间的矛盾,一边不去上何云龙的恶当,不理他的城外陷阱,利用长毛不能齐心的机会,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拿下池州城,杀池州长毛一个措手不及。”
毕竟是后世扬名的能臣,只稍微盘算了片刻,丁宝桢就明白了李鹤章的意思,说道:“季荃,你说寄书招降,乘机离间,莫非是想在给何云龙劝降信上,直接声称说黄文金东援池州是为了鸩占鹊巢,鲸吞他何云龙的池州地盘?又在给黄文金的书信上指出何云龙的用意所在,让黄文金知道何云龙是想榨干他身上的油水,想逼着他彻底拼光军队?”
“知我者,稚璜也。”李鹤章赞了一句,又说道:“我敢断定,只要这两道书信顺利送到何云龙和黄文金手里,他们之间本来就存在的矛盾肯定会再度扩大,尤其是黄文金,看到我们不上何云龙的当直接攻城,肯定不会再卖力出击替何云龙分担压力,只会幸灾乐祸的坐山观虎斗,等我们把何云龙逼急了求他进城增援。”
“高见。”丁宝桢又赞了一句,说道:“刚才我还在奇怪,季荃你怎么会提议直接攻城,不去考虑先破黄文金?听你这句话我才明白,只有先攻城才对我们最有利,如果先打黄文金,除了正中何云龙的下怀之外,还有可能把黄文金逼得向何云龙低头服软,把两股长绳绑成铁板一块。”
“所以只有先攻城才对我们最有利。”李鹤章又振振有辞地说道:“我们先攻城,除了有机会利用长毛不齐心这个机会,抢在池州开门放黄文金进城之前攻破城池。即便我们做不到这点,也可以彻底打乱何云龙的如意算盘,让他求着黄文金这支客军进城,到时候两支互不统属又各怀异心的长毛军队挤在一个城里,客强主弱,又有嫌隙在前,就是想不内部生乱都难。”
“妙计!妙计!”丁宝桢鼓掌,赞道:“洞悉人心,因势利导,在下佩服。”
丁宝桢和李鹤章倒是一唱一和的互相吹捧了,旁边的冯三保和赵德昌等将却是听得张口结舌,搞不懂这两个货到底是不是在信口开河?最后,还是在听李鹤章和丁宝桢仔细讲解了具体的战术计划详细之后,又仔细盘算了许久,冯三保才勉强点了点头,有些底气不足地说道:“就按你们说的办法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