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归道理,合适归合适,以李素的性格,若让他千里跋涉出关,领着大军过那种浴血沙场还得吃沙吞土的苦日子,并且还要冒着有可能会兵败被杀被俘的危险,去干这么一件与自己的切身利益完全无关的事情,这种蠢事杀了李素都不愿干。
扭过头深深看着方老五,方老五神情兴奋,目光期待,巴巴地盯着李素。
方老五出身军伍,可以说在军伍里混了一辈子,虽然混得不算好,临到退役也只是个火长,但沙场建功立业的军伍情怀却深植心中,大丈夫马上取功名正是理所当然之选,至于危险的因素,被他完全抛诸脑后,吃饭都有被噎死的,打仗当然也会死人,但风险和收益绝对成正比。
李素叹了口气,道:“五叔……”
“在。”
“要不是看你年纪比我大,贵府三代以内的女性亲人今日必然难逃一劫……”
……
领兵打仗这个可能被李素毫不考虑地放弃,不仅放弃,而且深恶痛绝。任何有危险的差事李素都是这个态度。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二十多岁便已封了县公,眼看离封王裂土不远了,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难以得到的荣华富贵,李素在二十多岁时便已得到,而且得到的东西远远超出意料,他还年轻,这辈子他还可以有许多好逸恶劳混吃等死的时间,但绝不包括玩命。当年为了大唐帝国玩过一次命,已经足够了。
出宫后,李素领着众部曲牵马缓缓朝城门走去。
虽说早在从西州回来后李世民便赐他长安城骑马,不过但凡稍微有点情商的人都明白,圣旨上说了准许,并不一定代表你真的能这么干,懂得收敛的人应该知道,这只不过是一种荣耀而已,如果顺杆子往上爬,这根杆子注定爬不了多高。
所以李素和众部曲仍旧规规矩矩牵着马,在长安的街市上步行。
穿过朱雀大街后便是太平坊,离城门还很远,长安城太大了,李素一边走一边在考虑,是不是该在长安城里买个别院,这样方便自己上朝,这个别院最大的好处是,不但可以省了自己奔波之苦,而且还可以多睡一个多时辰……
想着想着,不知走到了哪里,忽然听到街边一条暗巷里传来一阵嘈杂,接着一阵压低了声音的咒骂和一声痛苦的闷哼,显然有人挨了揍。
李素神情不变,仿若未闻,连眼角余光都不曾瞟一下,径自路过暗巷。
人世间的不平事太多了,哪怕是在大唐的国都长安城,哪怕是如今四海承平的盛世里,那些权贵人物根本不曾在意过的角落内,每天每时每刻仍发生着各种不平事,世情阴阳相济,善恶皆存,有光明便会有阴暗,任何地方都存在着阳光照不到的角落。李素不是豪侠,也不是菩萨,他还没到“兼济天下”的境界,哪怕发生在眼前的事,能不管就尽量不管,因为他讨厌麻烦,惹上麻烦便意味着他要牺牲许多发呆和睡觉的时间去解决它,这是对好逸恶劳的人生最大的不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