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拜伏行礼道:“陛下仁义圣明,万民幸甚。”
李世民瞥了他一眼,哼了哼,道:“西州这三年,还真是磨了你不少性子,以前你可不会与朕说这些话的。”
李素也笑道:“臣历经了生死,也算死人堆里打过滚,一些棱角也该磨平了,陛下若不喜欢臣现在的性子,臣这便在长安城里做几件混账事给陛下开开眼?”
李世民愣了一下,接着仰天哈哈大笑,笑得直不起腰,抖抖索索指着他道:“刚夸了你一句,马上便说起了混账话,子正啊子正,你性子磨得再平,终究也是个混账货……不过,这几年长安城少了你这号混账人物,风平浪静得很,久了便觉索然无味,说来朕倒颇为想念当年三不五时闯祸的你呢。”
李素嘿嘿陪笑几声,也不敢再继续开玩笑了,眼前这位可是名垂青史的唐太宗,跟这种人开玩笑,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玩死了。
李世民举杯与李素又喝了几口,搁下酒盏沉吟一阵,道:“朕听闻西州之战甚为惨烈,当时朕正平定北方,腾不出手来驰援,只听说你这几年在西州做出了一番功业,你且与朕细细道来。”
李素应是,组织了一下措辞后,便从刚上任西州别驾开始,一直说到如何招商,如何募乡勇,如何守城等等,诸多往事如走马观灯,一一向李世民娓娓道出。
当然,有些地方李素有意跳过去了,比如曹余这些年搜刮民脂,私养异族军队等等,当初既然与曹余释消了恩怨,此时便没有必要再把曹余推向死路了。
当听到李素领残余守军,与敌军在城头殊死厮杀时,李世民目中含泪,仰天喟叹不已,直到李素神情平静地说完这三年来的一切,李世民哽咽道:“子正,真是苦了你了,朕这三年来时常后悔,不该把你调任西州,一个不到二十的少年郎,哪里吃得了这般苦楚,后来朕在北方听闻军报后,曾与辅机言曰,就算西州守不住,朕也不怪你,朕只愿你能平安活着,西州之得失,只不过大唐一隅之得失,疥癣之患而已,而你若有个好歹,却是大唐之剧痛矣!”
“朕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守住了西州,为大唐保住了丝绸之路和整个西域,使得大唐从此后能够放心经略西域,在百年棋局上落下至关重要的一子……”
时隔久矣,李素的表情和语气已没有半点波澜,回首往事,脑海里只有一片尸山血海,和一阵阵惨叫哭嚎,还有那座仿佛用尸骨和鲜血堆砌起来的石碑。
李世民沉默片刻,终于平复了情绪,然后缓缓道:“那个突厥部落的首领,名叫……巴特尔?”
“是。”
李世民目光又变得锋利起来:“那支突厥私军,是你找上他们的?”
“是。”
李世民语气渐渐冷了起来:“你不怕犯了忌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