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彦闻言点了点头,倒是觉得这句话语说得有些直白透彻,勉强接受了折可求这几句话。却还是觉得浑身有些不舒服,只道:“折相公不需客气,您是长辈,我是后辈。你我两家也是几代的世交,我一个后辈,当不得折相公这般的客气。”
这才是刘正彦的心性,耿直汉子,便是如此。一怒拔刀可杀人,一笑也能泯恩仇。何况刘正彦与折可求,还并非有真正的恩仇。
便是此时发生的一切,当真是郑智不曾预料到的事情。郑智也并非先知先觉的神人。也预料不到刘正彦会私自留在秦州,更预料不到刘正彦心中的转变。兴许以后的刘正彦会随着年龄与阅历的增长,练就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却是此时的这个小刘相公在这方面还没有修炼到家。
事情总是经常会过犹不及,折可求看得刘正彦的反应与话语,便也知道自己似乎把这戏演得过了一些,拱手与刘正彦示意一番,便也开始端了一下身份,不再继续往自己脸上堆着显得过分了的笑意。
“刘相公,头前我听得从河北来的商旅说燕王殿下在燕云打了一场胜仗,把从大同府入关的一万多女真铁骑杀得一干二净,当真是可喜可贺。”折可求挑着刘正彦感兴趣的话题,陪着刘正彦慢慢闲聊赶路。
刘正彦闻言,果然面色大喜,转头问道:“此事可是当真?”
折可求点了点头,说道:“自是当真,那商旅说得有板有眼,却是亲口说还特意顺道去看了那战场,战场便在大同府东边的怀化,女真人的尸首堆积成山了。当真是好大的一场胜利。”
刘正彦闻言,微微扬起头,便是觉得与有荣焉,开口说道:“我便知道燕王上阵,必然无敌手,便是女真人也不在话下。此番女真人必然要败,待得女真一败,便是再无外敌了。燕王必然稳坐……”
刘正彦心中高兴,话语顺嘴就说,说着说着便也差点说出了不该说的话语,连忙自己止住了。有些事情,刘正彦虽然没有与郑智交流过,没有与郑智麾下任何将军交流过,却也是心知肚明的,此时郑智已然把东京汴梁都打破了,说郑智心中不想那九五之尊,天下也没有人会信。
刘正彦也早早表达过对于郑智的支持,郑智与朝廷开战,获封燕王之时,刘正彦就表达过态度了。对于郑智的心思念想,便也是乐见其成。
稳坐江山之语,刘正彦没有说出口,却是折可求听得眉头一皱,折可求又何尝不是心知肚明,心中早已猜测了个八九不离十。此时从刘正彦口中欲言又止,便是更加证明了许多事情。
郑智要坐江山,居正统,位极九五,似乎也在提醒着折可求!提醒着折可求更要自保,一个将来的开国皇帝,哪能容得折可求这般离心之人。历史上的事情一次一次证明了这一点。
此时的折可求,更觉得自己再也没有了回头路,便是从那淮西装得重伤,私自带兵回了秦州之后,便已然没有了回头的余地,只得一条道走到黑。只是这条将来要直面郑智的道路,实在压力甚大。这份压力,逼得折可求更要早作打算,好好经略西北这一方土地。
即便将来郑智当真得逞,折可求当也有一个虎皮大旗,站出来怒骂郑智乱臣贼子,大概也是能获得天下文人世家的支持的,若是还能寻到一个流落的赵家子弟,那便更好不过,兴许折可求也能成事。在这一点上,折可求谋划倒是不差,也有几分合乎情理。
念及到此,折可求转头看了看刘正彦。
刘正彦便也感受到了目光,脸上依旧是欣喜的笑意,开口问道:“折相公,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