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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在一家织布作坊的门口,许多汉子和妇女都围在作坊门前,他们都是这家作坊的雇工。

北方的风气与南方不同,加上受到满蒙的影响,礼教并不像南方那么重,许多妇女都可以抛头露面,下地干活,所以长安的作坊有许多女工。

“东家,突然就没活干了,让我们怎么办啊?”

数百号男男女女,脸上写满了惊慌和迷茫,他们站在工坊门外,围住一名满脸沮丧的中年男子。

商品社会带来传统的社会解体,这些雇工在作坊干了多年,早已脱离了原来的农业生产,成了一个新的阶层。

他们干了多年,不少人已经在长安城外安家,老家里的地和宅子都没了,就靠在作坊工作来养家糊口,而现在作坊忽然倒闭,他们生活一下没了着落,脸上自满是不安和惶恐。

“诸位,诸位,胡某也没有办法啊!”沮丧的中年男子站在高处向数百张面孔连连拱手,哭腔道:“这次咱们是被明人骗了,所有的货都被拒收,说好的货款也不付了。现在仓库的棉布堆积如山,作坊的钱都用来卖原料,一个铜子都拿不出来,况且就算有银子,货物卖不出去,也没法子开工。”

“那我们的工钱怎么办?”人群中忽然有汉子挥臂说道。

作坊主姓胡,他满脸无奈,连连拱手赔罪,“诸位,算胡某对不住大家,仓库里面的布,你们每人三十匹布,就当是工钱吧。”

“东家,布可不敢要啊!”

“是啊,家里等着工钱下锅哩,布现在卖不出去,我们那里来钱买粮啊!”

胡东主看着眼前的数百雇工,又回头看了眼作坊门上挂着的匾额,上面写着“胡润昌”三个烫金大字,心中无比酸处。

从永章三年的一台织机,三个雇工,到现在二百八十架织机,六百多雇工,他一步步的积累,做到现在的规模,可是转瞬之间,说垮就垮了。

七年时间,将作坊一点点的做大,他对作坊有感情,这是他的心血,他对几百号雇工也有感情。

这个时代的人忠诚,好多人跟着他一干就是七年,他看着无主又迷茫的雇工们,心中难受,觉得自己没有尽到一个东家的责任,没能给他们一个安稳的饭碗,三十多岁的人,二十多年没哭过,可现在眼泪却一下就涌了出来。

旁边一个老伙计看了心里一酸,不禁低呼一声,“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