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着绿头巾的龟奴上前笑道:“我们也是客人。”
“嘿,谁是客人,我们还不清楚?赶快把轿子抬走,别在这儿惹事,我认得你姓任,本司胡同的人家,好久没见官了是吧?”
龟奴怕官,一听见这个字就往回缩,轿子另一边转出老鸨任妈妈,堆笑道:“这不一样,登谁的门谁是主人,谁登门谁是客人,我家女儿与胡校尉原是故交,听说他远道归来,定要见上一面,也属人之常情不是?”
听到“故交”二字,两名公差心照不宣地相视而笑,老鸨上前,以绢帕遮手,递来两块银子,公差打量轿子,“既然是故交,见一面倒也无妨,但是只能轿子里的人进去,你们就算了,让人看见笑话,万一被告到官里去,反而给胡校尉招惹麻烦。”
“就是我家女儿和一个丫头。”老鸨笑着退后,招呼丫环,从轿子里扶出一名女子来。
任榴儿的脸色比屋檐下的冰溜子还冷,一副不情不愿的勉强模样,由丫环搀扶着往院里走,老鸨在身后小声提醒:“女儿休摆架子,跟胡校尉好好叙旧,听我说……”
任榴儿拽着丫环进院,一步不停。
两名公差毫不掩饰心中的垂涎,目光一直追着任榴儿进院,扭头道:“什么时候我们也去你家当一回‘故交’,让你们叫几声‘姐夫’。”
老鸨笑道:“我家大门常开,欢迎两位钱姐夫登门。”说罢,招呼龟奴、轿夫等人快步离去。
“谁是‘钱姐夫’,你姓钱吗?”
“死老婆子拿话点拨咱们呢,甭管你姓什么,有钱就是‘姐夫’,无钱休要登门。呸,我若是有钱,能看上这种货色?”话是这么说,公差的目光还是不住向院里瞥,羡慕胡桂扬的艳福。
胡桂扬只羡慕这一桌酒菜,向站在一边的蒋二皮、郑三浑道:“都说酒色不分家,我倒觉得哪一样都不能尽兴,实在是个浪费。”
郑三浑眼睛里都快流出口水来,傻笑两声,“既然觉得浪费,让我们哥俩儿替你分担一样吧。”
“行,外面的让给你们。”
两人一愣,随即同时哈哈大笑,“桂扬老弟真会开玩笑,我们几乎天天进出任家,任榴儿见到我们都没正眼瞧过,哈哈……”
房门被推开,任榴儿与丫环站在门外,哥俩儿立刻止住笑声,身子矮下去半截,谄媚地唤一声“榴儿姐姐”,低头小步跑出去,从始至终,头都不敢抬起。
任榴儿根本不记得这两个家伙,冷冷地让开,在门外逡巡片刻,被丫环轻轻一推,迈步进入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