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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什么样的制度和体系,都无法保证集体的健康发展。认为一种制度就可以让天下太平,那只是目光短浅。看见了太阳升起就认为世间从此充满光明,不会改变,而没有认识到太阳只是在天空划过,终会落下山去,黑夜总会到来。

蔗糖务的人们,在这十几年中,形成了强大的凝聚力,建立起了无比的信心,坚信世间没有他们战胜不了的困难,没有打不败的敌人。遥远北方的党项人,在他们看来根本没有什么了不起,通判官人带着他们,一样可以战而胜之。

余知县知道百姓的相法,这不是盲目的自信,不是愚昧。遇到新的情况,他们会认识到面对的困难,会群策群力想办法,会主动地去解决问题,党项人确实没有什么可怕。

让众人安静下来,余知县道:“非是昭文相公不欲让大家去,实在相距太远。党项离这里数万里之遥,走到那里就要数年的时间,如何使得?天下之大,我们邕谅路不过是一角而已,其他地方的人更多,更加富庶,他们一样是能打得了仗的。”

众人大笑,高高兴兴地饮酒。

余知县又道:“这个忠佐司,便就是昭文相公剿灭党项叛贼之后,依着相公在西北的练兵之去,用来教习将校的。从那里几年之后出来,便就在军中为将为校,立得军功,就可封侯拜相。进士们拿笔取出身,治天下取功名,忠佐司的将校以刀枪搏功名而已。”

邕谅路这里的看法跟内地不同,马上取功名很正常,如今周围的大小官员,很多就是在跟交趾一战中提起来的。最近几年,有不少调到了内地为官,一样光宗耀祖。

听了这话,乡亲们一起向林业夫妻道喜。角落里抱着孩子的巧娘也笑了起来,总算知道丈夫留在京城是干什么了。从小读书,说是考进士,结果考了几次不中。还好这一带经济宽裕,一直供着铁锤几个人读下去,现在终于有了个结果。

余知县又道:“林家大郎几人,是过了省试之后,未过殿试入忠佐司的。依着朝廷定的规例,比照武举进士,忠佐司出来之后,从优授官。”

说到这里,余知县提高声音道:“内地许多地方,不愿当兵,那是他们的事,我们切不可被人蛊惑。想当年,与昭文相公一起在邕州的,还有一位桑巡检,你们还记不记得?”

众人一起高声回道记得。与徐平相比,桑怿显得古板了一些,跟当地的百姓并没有那么熟。不过爱屋乌,这是徐通判幼年时的朋友,在地方也立了不少功劳,这里的百姓对桑怿也亲切得很。现在邕谅路巡检司,还是当年桑怿建立的框架。

“当年的桑巡检,现如今可是不得了,已经做了朝廷大将。位比管军,爵封郡侯,真正是大人物了。将来林家大郎,也未必不能如此。要知桑巡检当年,也是殿试落第,转去做武官的,一如现在的大郎。十余时间便有今日,这出身也不比进士差了。”

这里的百姓对管军是什么没有概念,但封侯总是知道的,一起叫好。

余知县又道:“不说桑巡检,当年昭文相公身边,还有一位高干办,你们也还记得?”

徐平来邕州,就带了高大全和秀秀两个人,众人岂能不记得?

“如今的高干办,也已经做到了朝廷大将,统着数万人马,立下了无数功劳,将来封侯指日可待。有这两个人做榜样,本县这两位入忠佐司的进士,将来必有前程。他们在朝中的成就,就是后人的榜样。今日这一场酒,便就是让众人悉知,这也是一条出身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