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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配、和买、差役,这些民间负担的大头,都依附在户等制上面摊到百姓身上。户等一升,一个小康之家,可能就会在几年之内一无所有,阻力怎么可能不大。

所以方田均税,必然是伴随着差役法的改变,伴随着科配、和买的取消。没有这些配套措施,方田均税是推行不下去的,这也不是打击豪强地主的办法。

徐平在京东路开始方田,首先就是取消那里的科配、和买,改变差役法。他没有采用历史上王安石的募役法,因为违反了政治原则。如果原来的差役改为募役,与百姓接触最紧密的衙前、里正这些所谓重役,执行者就成了政权内部的人,没有了缓冲。百姓对政策和施政有了不满,不会因为来执行的是公吏,就把怨恨从政权身上摘出来的。

募役法下,公吏和衙役也是政权雇的人,你雇的人当然责任在你。所以这些最基层的办事人员,最好是让治下百姓轮差。大家都知道政策是什么,执行出问题不怨政权。

这个道理,就跟徐平前世政府喜欢用临时工一样。徐平前世在农村跑来跑去,跟他一起做这些事情的最多就是临时工,他深有体会。一起做事的临时工做着最多的事,担着最重的责任,偏偏工资少,待遇差,心中多有不满。甚至很多临时工,根本就不关心事情做得怎么样,只想着不丢掉工作,怎么尽可能地为自己捞点好处。这种状态,工作也难做好。

临时工是政府雇来,政策执行中出了问题,政府推出来背锅,自己的责任是无论如何也摘不掉的。想推御责任,只会让人民嘲笑,这不是糊弄傻子吗。基层的办事人员,最好就是一竿子捅到底,不要给基层官吏选择的权力。选举容易被操纵,不可靠,所以就是用最简单的办法,或者从中上等户,或者从中下等户,按着时间轮流来做。

政权不是属于哪一个人,也不是属于哪一群人的,而是属于天下人的。各个职位不是排排坐分果果,大家各自捞好处的,不然就容易失人心。轮差之下,可以发工钱,但基层的办事人员,却不是政权雇来的,由百姓自己监督。执行出了问题,不要赖政策不好,不要赖官府,谁把利益截流了找谁去。

取消了科配、和买,衙前、里正这些重役负担的大头也就去了。单纯的赋税,并不会让百姓倾家荡产。再配合发工钱的轮差法,方田均税最大的阻力也就消失了。

第43章 盼盼要定亲了

郭谘进了政事堂,拱手而揖:“下官郭谘,即将安抚京东路,请相公们教诲。”

宰执们不分治省事,是指日常有衙门专管的政事。这些临时性的政策和施政,比如方田均税,比如禁军改革,比如市易会社,还是有专门的人主抓。负责京东路方田均税的是参知政事杜衍,向郭谘具体安排了他到京东路应该做的事情。

杜衍幼年丧父,母亲改嫁,他与兄长一起生活。稍长大成人,不堪兄长虐待,跑到改嫁的母亲那里。可惜继父又不肯收留他,只好在河南府、孟州一带流浪。当地的一个大户相里氏看他将来能成大器,招为女婿,大中祥符元年进士甲科及第。

现在的宰执里面,杜衍无论资历还是人品、能力,都是上上之选,是徐平最看重的一个人。几年之后,徐平必然会外任,十年宰相不要说赵祯和百官会有疑虑,徐平自己也干不了这么多年苦差事。晏殊和章得象两人,徐平不放心让他们主掌朝政,那个时候能接的只怕是杜衍了。陈执中和程琳,长于理事,于一个公字上,稍差了一些。

只是杜衍不知道是因为小时候吃了太多苦还是什么原因,四十岁便须发皆白,到了现在六十余岁年纪,更是连眉毛也白如雪。他人又沉静,望上去就如个老神仙,要不是精神头一直很好,徐平都怀疑他是不是老得太快了。

杜衍安排了具体政事,晏殊又叮嘱郭谘到地方除了方田均税事务,还要查地方官吏的贤能,作为朝廷以后用人的依据。晏殊在用人上有独到眼光,发现了很多人才。说晏殊是太平宰相,是在政事上经常会犯糊涂,他自己也不在这上面用心。但说到选人用人,这个年代能比得上晏殊的不多,他当宰相并不是混日子。

最后到徐平面前,郭谘行礼:“此去京东,请昭文相公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