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筵一切如礼仪,尽欢结束。刘小乙早早就进了城,到家里去安排,明天徐平会在驿馆设宴,招待自己的熟悉的人。今天的筵席是公事,一切遵制度,明天私宴才是见亲朋。
把众人送走,太阳已经落下山去。徐平站在门前伸了伸腰,看着暮色中的洛城城发了一会怔,摇了摇头,转身准备进房休息。大冷的冬天赶路,是个辛苦事,徐平有些乏了。
正在这时,就听见外面人声鼎沸,突然一直子又热闹了起来。
数年军旅生涯的自然反应,徐平猛地转身,看着外面脸色沉了下来。
谭虎留在西北,现在徐平身边的一众随从身份较低,对徐平畏惧,都低下头来。
一个卫士急急地跑了进来,向徐平叉手:“相公,外面来了传诏使臣,要相公接旨!”
抬头看了看渐渐变深的夜色,徐平强打起精神,入内更衣,换上公服。自己都到洛阳城了,又来传什么旨?难道契丹那边有变?按理说不应该啊。
到了前面正堂,见来的宣诏使臣是自己的熟人,石全彬和刘永年。
刘永年正二十出头的年纪,身躯高大,膂力惊人,武艺出众。西北大胜,对他这样对武事感兴趣的年轻刺激犹大,每每恨不能身临其境,杀敌建功。此时见到徐平不由两眼放光。刘太后身后,他那一系的外戚已经烟消云,没有了外戚势力,刘永年只是一个自小长在赵祯身边,关系特别亲近的人而已。某种程度上,可以把他看作赵祯的义子,待以殊恩稀松平常。至于赵祯有没有跟他母亲有什么不明不白的关系,就不是徐平这种人去关心的了。天子无家事,那也是台谏词臣的事,与徐平无关。至于刘太后当政的时候,他家里亲戚跟徐平的那点矛盾,赵祯都能够不延及刘永年,徐平又有什么放不下的。
设置香案,行礼如仪,接了诏旨,大大出乎徐平意料。
离开西北的时候,徐平接到的任命的是参知政事,没想到行到洛阳城,改为了集贤殿大学士、同章书门下平章事,为次相。参知政事不一定是最后的任命徐平想得到,直接升次相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如此一来,两府宰执的变动就大了。
收好诏旨,徐平对石全彬和刘永年道:“二使数百里奔波,路上辛苦,且摆个宴席为你们接风。”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身边的随从去取金银酬谢。
对官员来说拜相是绝大的事,要流水一样的赏钱发出去,几乎是见者有份。这是一直以来的旧例,徐平的家里又不差钱,两人高高兴兴地收了。
酒宴摆好,饮了两巡酒,徐平问二人:“为臣拜相,自然是天大之喜。出仕为官,谁不想着能有这一天?只是我做集贤相公,政事堂里变得就大了。”
刘永年嘴快,道:“李相公坚辞,去西北做了七路经略使。晏相公做了昭文相公,都护就做集贤相公,倒也没有大变。”
徐平吃了一惊,仔细问才明白,原来是李迪主动离开了政事堂,自请到西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