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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暗下来了,贾逵一只脚踏在石头上,一只手叉着腰,看着远方意气风发。直到脖子伸得有些发酸,才把目光收回来,扫了一眼旁边捆在地上的一个党项将领,道:“你这厮叫什么名字来着?你们这些番贼,多少年慕王化,习华俗,还连个名字也起不好,什么叽哩呜噜,呱啦呀啊,不会好好说话?直娘贼,逮了你们记功的也是头痛!”

旁边一个亲兵嘻嘻笑道:“虞侯,这厮叫细母嵬名,确实听不出是个什么意思。”

贾逵看了地上的细母嵬名一眼,啐了一口:“哎呀,你这厮还瞪我!若不是你身上着落着我们这里许多人的战功,爷爷一刀就砍下你的狗头!在山口跑了那个什么五里奴,最后抓了你个叽哩呜拉,勉强也划得来。”

正在这时,杨文广从山顶上走下来,对贾逵道:“把战俘立即后送,安排人手,守住四周。现在山里的大部已经去围卓罗城,我们守在这里,防番贼来援军。”

贾逵应诺,伸腿踢了地上的细母嵬名一脚,才让兵卒押走。

元昊在天黑之前终于冲出了这带山地,带着残余的一万左右兵马,向灵州去了。越是天近傍晚,越是到了山地的边缘,党项军队拼得越凶,秦州军来的这五万人,即使强留很可能也留不住他们。秦州军是倍道行军而来,大的作战器械携带不了,只是提前占据了地利,打了党项军一个措手不及而已。战事真拖延下去,让元昊摸清了宋军的底细,来个鱼死网破,苦战到底,只怕最多也是一场击溃战,战果还没有现在来得辉煌。

太阳将要落山的时候,野利遇乞带着残余部众退回到了卓罗城里,据城而守。宋军把小小的卓罗城团团围住,并没有连夜攻城,不知打的是什么主意。

到了城主府,人多保庆出来接住,把野利遇乞迎到府里。落座之后,人多保庆问野利遇乞:“大王,不知陛下有没有冲出重围?”

野利遇乞沉声道:“天近傍晚的时候,我见山里的宋军都向谷里集结,陛下应该是冲出去了。现在只剩下城里我们这五六千人,监军觉得该如何应付城外宋军?”

人多保庆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还能够如何应付?无非是据城而守,等候援军。宋军此次来得迅速,没见带什么攻城器具,我们还能坚守些日子。卓罗城西连河西,南接吐蕃各部,地位重要,陛下必然不会坐视不理。只要坚守十天半月,必有大军来救!”

“能坚守十天半月吗?”野利遇乞微微摇头。“宋军没有连夜攻城,必然是在制作各种攻城器具。卓罗城城墙低矮,墙体又薄,只怕守不了那么久啊——”

能守十天半月,元昊又何必拼死突围,守在城里不是更好?十天半月,足够西寿监军司和灵州派大军来解围了。宋军跟不善攻城的党项不一样,这样一座小城,怎么可能挡得住他们许多日子,两三天就不得了了。

人多保庆所属的家族就在卓罗城北,靠近西凉一带,元昊和野利遇乞可以拍拍屁股就走,他却不能轻易弃城。没有了人多族,他也就没有了今天的地位。见野利遇乞对守城没有信心,只好沉默不语。此时再让人多保庆弃城突围,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的。元昊是带着两万亲卫来卓罗城,但有吩咐他不得不从,野利遇乞带的一两千人的生刚捉生已经大部战死,此时卓罗城里是人多保庆说了算。

见人多保庆沉默不语,野利遇气何尝不知道他的意思?叹口气道:“监军,这里是你本部所在,轻易不肯丢弃。但要靠我们守住卓罗城,是万万不能。现在我有两策,监军斟酌。”

人多保庆忙道:“但有良策,大王尽管讲!”

“一策是我们立即突围,向西凉方向去。陛下突围之后,宋军必然不会再死死堵住北去的路,乘着黑夜,我们大部应该都能逃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