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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并没有注意瞎厮铎心表情的变化,依然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各自的儿子在纳质院的表现。张家族的戍奈因为不是张香儿的亲儿子,不可能被迎回去,反而洒脱一些。反正秦州不追究他用义子冒充儿子纳质,现在对戍奈好一些,将来真有出息了对本族也有好处。

这些质子不说将来做大官,哪怕就是在秦州当一个公吏,对本族都有极大的好处。你在官府里有人,便就可以比别的部族得到更多的关照,不管是赏赐还是贸易,随便从官府手里露点好处出来,都受用不尽。

看看快到走到房子那里的时候,张香儿突然道:“咦,这里还有卖盐的?这盐好细,怎么又白得跟雪一样,跟以前秦州卖的盐不一样啊!”

盐是很敏感的物资,几个人凑上前去,围着摆着的几盒食盐看了又看。

这几盒是样品,真正要买要到另一边堆成大堆的那里,是以他们这里倒不挤。

看了又看,瞎厮铎心看了看父亲,问一边站的吏人道:“不知这盐什么价钱?”

那吏人看了看几人,道:“这是上好精盐,无泥无沙,最有盐味,一斤十文足钱。”

听了这话,瞎厮铎的脸色一下变得铁青,悄悄拉了拉父亲的衣袖,小声道:“这里卖的上好细盐,一斤十文。这样下去,我们族里盐池出来的盐还有谁买?”

先前陕西沿边州军食盐实行入中法,按运送粮草物资道路的远近,各地盐价不同。秦凤路高于鄜延、环庆、泾原诸路,给商人的价钱是每斤十八文。但这是官府给商人的优惠批发价格,招揽商人的,真正的解盐的市价则要三十多文。而从古渭盐池和党项、吐蕃来的青盐,一般售价为每斤十五文,所以秦凤路的居民,实际上大多吃的是走私来的青盐。

为了打击走私,朝廷的做法是按人户强行摊派食盐。如陕西路中部和东部的永兴军和同州、华州等地,强行摊派给人户的食盐价格是近五十文。这件事情的逻辑是这样的,解盐跟走私的青、白盐比没有价格优势,朝廷又要盐利,又要打击走私,单凭经济手段无法做到。强行把食盐摊派下去,你反正有了高价盐了,总不会再买走私盐吧,一举两得。食盐实行强行摊派制度,实际上就变成了税,一种变相的人头税。

沿边的几路,因为作战和安抚战区百姓的需要,不实行食盐摊派,只是严厉打击走私而已。所以秦州的食盐,官价是三十多文,私下里卖的走私盐则基本是十五文。

徐平把盐价定在每斤十文,使党项运过来的走私盐完全无利可图,他们的运费就不止十文了。而附近的古渭周围和叠、宕两州的蕃部私盐,卖十文还是难够赚钱的,但跟三司铺子卖的细盐相比,质量就差了许多,同样失去了竞争力。

上丁族最大的财源就是盐池,与之相比,放牧的牛羊马匹反而不重要了,刚刚还因为听说秦州开始允许蕃部卖马有些开心,此时瞎厮铎心父子心中一片冰冷。

见瞎厮铎心面色铁青,不定就要做出什么事来,他父亲拍拍他的手,低声道:“此事我们回去再商量,这里是秦州城,不要惹出祸事!”

张香儿和阿厮铎站在一边冷眼旁观,他们族里没有盐池,平时对上丁族靠着食盐发财眼热不已,也没少闹矛盾。秦州低价卖上好细盐,他们乐观其成。自己也是要买盐的,三司铺子的做法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见瞎厮铎心父子默默站到一边,张香儿对阿厮铎道:“这上好细盐,才十文钱一斤,这次回去要派人来买几百斤回去,莫要来得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