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洛阳城有些日子了,没与王雍交接之前,徐平不管公事,一切平静。交接之后,洛阳城的官场便就有暗流起来,所有的人都盯着这次大起居。同样是龙图阁直学士,转运使的权责更重,徐平会不会与李若谷争班次?
最终徐平没有争,就这么平平静静地过去了,让好多人心里失望。
五日起居是以留守司的名义,李若谷是留守司的长官,徐平不争的原因是基于此。但班次可以不争,以后的权责还是要分清楚的,河南府不可以成为转运使司管不到的地方。
进了净室,徐平和李若谷落座,寺里的人送了茶来。
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喝了一会茶。
李若谷把茶杯放下,对徐平道:“都漕年未到而立之年,而膺此重任,职到直学士,真是年少有为。如老朽这般,实在是难以比拟。”
“留守说得过了。官职高低,无非是圣上恩典,我等为人臣子的,只是用心做事。转运使一路漕宪,祖宗时用人向来不论资历,年高年低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李若谷呵呵笑了两声,对徐平道:“都漕到京西路来,不知以何事为先?我听人说,要开引洛入汴的河道,不知是也不是?”
徐平抬起头看着李若谷,正色道:“留守所说不错,正是要开引洛入汴的水道。但是现在有一难处,若是从上游引水,截了洛河水源,则洛阳城的水运不再,而且城里的百姓生活也受影响。洛阳园林天下第一,城里百姓多植花木,少了洛水滋润,只怕盛景难以维持。”
李若谷沉默,想了一会才道:“依都漕所说,要如何做?”
“隋唐时候,洛阳城为天下之中,东南漕运都是运到这里,供应王城。那时洛阳城中及四周都有旧漕渠,只是晚唐五代离乱,漕渠淤毁,河道变幻不变,伊洛水过不几年就泛滥成灾。若是现在想省事,便就开渠从洛水上游直接筑坝引水,使洛水不再过洛阳。但我不想清了汴河,枯了洛阳,留下身后骂名。所以,现在第一件事就是整理洛阳城周围的水道,清理旧漕渠,并加深加广。”
李若谷皱了皱眉头:“都漕到洛阳也有些日子了,该知道河南府的现状。洛阳城里有皇宫,下边县里有皇陵,百姓赋役沉重,哪里还有余力开沟治渠?”
“我兼着提举京西路河渠、桥道事务,此事由转运使司统一协调,河南府只要从旁协助就好。无论钱粮人力,必然尽量少从河南府出,留守不须为此担心。”
李若谷的眉头皱得更紧:“都漕,在河南府开渠,自然是以河南府为主。转运使司只要定下规制,说清楚让我们如何做就好。河南府是京府,不好跟平常州军比,若是事事都要转运使司来管,好多事情都不好做。”
徐平轻轻笑了笑:“可是,把事情交给河南府,能够办好吗?”
李若谷沉默。河南府顶着偌大个名头,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整理河道谈何容易?引洛入汴的河道,按说大部分都在河南府之外,便最难的,其实还是在河南府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