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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有德冷笑一声:“今天白天明推官在我身上用尽了手段,还不是白费力气。怎么晚上换了吴推官来,不打不骂,改成恫吓了?我自没有犯法,圣上面前也不怕你们!”

鞠谳分司,推官审理完成之后还有检法官检出适用法条,才由判刑的官员根据检出来的法条治罪。在这个过程中,罪犯随时都可以翻供,只有口供是定不了罪的。如果是在一般的州府,如果知州足够强势,还可以强压通判和一众属官单凭口供定罪。开封府的大案却要大理寺和审刑院复审,屈打成招就是审案官员给自己找不自在。更何况崔有德如果定罪则极可能是死刑,很大可能还会由皇上亲自再问,那个时候把案子翻过来,审案官员的前程都可能葬送掉。所以开封府的审案官员,对重案用刑都极为谨慎。

崔有德也是吃死了这一点,只要没有明确的证据,根本不怕什么严刑拷打。

吴遵路看着有恃无恐的崔有德,笑了笑:“恫吓?你还真是高看了自己。你自己作假制的那些交引,已经查了出来,瞒得了哪个?”

崔有德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也懒得再理吴遵路。

吴遵路也不恼,从怀里取了那张丹州交引出来,拿在手里道:“这是下午从榷货务那里抄来的交引,就是你收起来说是晋州进士拿到榷货务的那些假交引中的一张。说起来着实可笑,这张交引发自丹州,可我们查过公文,这一批交引丹州根本就没有发,并有公文行到榷货务。一张在市面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陕西路交引,竟然能被那个晋州进士在河东路收到,还能被你验出是假的来。崔有德,你说有没有人信你?”

听到这里,崔有德面如死灰。

当时他制作假交引的时候,一张丹州的交引上面的花押刚好不凑手,那个画押官员只在丹州任职很短时间便调往他住,便换了这一张。当时只觉得不会有什么破绽,总不可能从榷货务一直查到当时作保的交引铺底账那里。再说晋州进士现在已死,死无对证,查的线索早已经断了。哪里能够想到好死不死,做出来的刚好是一张没正式发行的交引。

“作恶必有报,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吴遵路的语气平淡,“崔有德,就凭这一张交引,你的罪行就铁证如山!不认罪,狡辨,又有什么用?开封府衙门里面不会再对你用刑,只把这案子报上去,你哪里还有命在?如今外面落第进士气势汹汹,不让你人头落地,如何平息这悠悠众口!”

说到这里,吴遵路轻轻出了一口气:“你死定了!”

作为多年老吏,崔有德知道吴遵路这一次不是虚言吓他。小吏们的手段通天,用用长官们的官印根本就不当一回事。别说一个小小的榷货务,历史上的宰相蔡京,也算得上一个狠人,每天到衙门里都先用天平称装官印的匣子,分量不对就不开。有一天称了之后官印匣极轻,蔡京便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天不用官印,第二天一称果然分量对了。别人问起的时候,蔡京说得清楚,必然是手下哪个小吏拿了宰相印去用了,如果开了匣子发现官印丢失声张起来,可能这宰相印就永远找不回来了,自己也受连累。

作为主事,崔有德把榷货务的所有官印全部都用一个遍都能做得到,这一点赖不了别人。而有能力、有动机做这件事的,只有一个崔有德,晋州进士遗书指认的也是他。

吴遵路说得确实不错,这一次崔有德死定了。

见崔有德再没有刚才的嚣张气焰,也没了刚才的那股狠劲,吴遵路道:“说吧,为什么做这件事情?那个晋州进士跟你素不相识,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害他?别说是为了钱财,作为一个榷货务的主事,要贪钱你根本不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而且这些交引废了你也得不到钱财,必然是有其他的缘故。”

“我为什么要说?”崔有德的目光闪烁,声音变得一下沙哑起来。

吴遵路语气平静:“可以保住你的家。只要老实跟我合作,你死罪免不了,但家里的妻小可以保住。不然的话,你的家产全部抄没入官,妻小是个什么下场,你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