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上弦月,要到后半夜月亮才会出来,外面只有星光,斑斑点点,透着迷离的光彩。徐平坐在窗前,借着星光看着北方,想着城里的亲人。
近乡情怯,到了开封城外,对家人的思念愈发无法遏制,心里却更加恐慌。
一别六年,家里现在什么样子了?父母的身体还好?林素娘现在什么样子了?离别的时候正是新婚燕尔,林素娘十五六岁的小丫头,身子还没有彻底长开,有身孕让徐平担忧了好久。现在二十多岁了,已经把那一身稚气都脱掉了吧?
还有那没见过面的女儿,一下子就七岁了,到底长得什么样子?是随自己还是随林素娘?会不会不认自己?给她带的礼物她喜不喜欢?
中牟的庄园发展得怎样了?自己还指望着那里带来万贯家财,有了那里的财富做底气,自己当官的负担就轻得多,更加放得开。
诸般杂事纷纷涌上心头,徐平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眠。
太阳升起,第一缕阳光从窗子照进来,徐平在房外秀秀的催促下迷迷糊糊地醒来。
开了房门,秀秀进来伺候着徐平洗漱了,轻声问道:“官人,今天进城,是不是要换上新的官服?我去给您拿来。”
徐平一下清醒过来:“要的,速速把那朱袍取来。如果进城的时间够,可能要到宫里去面见皇上,自然要穿上新官服!”
这可是特别的恩典,见皇上是一定要穿的,不然可是丢大人了。
洗漱罢,官上一身大红官袍,徐平竟然也觉得自己精神了不少。五品以上服朱,而这个时候五品以上就是贵官,走到哪里都让人高看一眼。
出来到院子里,石全彬看见徐平,眼睛一亮:“云行,这身官袍穿在你身上格外顺眼!如此年轻的朱袍官人,开封城里也不多见!”
徐平看看自己,也是笑着点头。虽然很多官员都会得到赐服的待遇,但那总得官职差不多才行,以自己这个所纪,官职之高确实已经数得着了。
任守忠哈巴狗一样地跟在石全彬身后,前前后后伺候,跟着向徐平道喜。
此一时彼一时,这时的皇宫里已经是石全彬这些原随在皇上身边人的天下,任守忠能够得到被贬出京城的机会还好,要是被留在皇宫里,命运可就全看石全彬的心意了。
驿站里做了早饭,简单得很,不过白粥蒸饼,几样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