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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少女那一句阿申病了却让徐平吃了一惊,这才想起段云洁一直背着身子没理自己。他和段云洁之间有点隐隐约约的暧昧,身边的人都知道这一点,大家一起装着糊涂罢了。

地方官员不能在管内娶妻纳妾,更不要说段云洁的身份,父亲怎么说也是一县之长,没有给人做侍妾的道理。当然法律是法律,人情是人情,真豁出脸皮去也没人会怎么样,不过就是断了前程而已。如果在仕途上没什么追求,这种事情完全可以不当回事,但还想有所作为,就不能让人抓住这种把柄。

徐平这两年升迁很快,自然会使有些人眼红,如果真出了这种事,朝里肯定有人做文章。他在朝里又没贵人照料,没什么奇迹的话,就此在地方上做一辈子小官都有可能。更不要说林素娘一个人在家里替他侍养双亲,还抚养幼女,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来,被人用指头戳也戳死了。

至于段方的官宦身份倒是次要的,这种事情虽然不好听,但也不是没有人做,这个年代人的出身本来就不怎么讲究。苏儿还是官宦人家出身呢,当年不一样卖到林家做了林素娘的贴身丫头。

谭虎见徐平在那里脸色尴尬,向身边的兵士使个眼色,带着他们默默退出了花厅,只在门口守着。

徐平这才出了口气,到段云洁身边低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说出来大家也有个商量。”

段云洁转过身,把手里的一张纸默默地交给徐平,没有说话。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刚才显然是背着身子在默默流泪。

这是徐平第一次见到段云洁哭,这个女子性格刚强,在人前从不表露自己的想法,也只有在徐平面前才会偶尔说两句心里话。

段云洁的脸庞俊秀,但并不给人娇媚的感觉,就连哭起来也不是梨花带雨的模样,伤心中依然带着一种刚强。

信是阿申写给段方的,说自己最的身子不好,感觉命不久矣。这么多年坚持下来,死对她已经不可怕,惟有几件事觉得遗憾,放心不下。

“……与君相别十几年,同穴不可期,来世不可知,每每想起真是人生憾事。生女而不养,也不知长成了什么模样,此身去前……”

徐平看着信,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心里只有暗暗叹气。

“你把甲峒打下来,让我们母女团聚好吗?哪怕就是只见一面也好。”

段云洁轻声问徐平。

徐平怔怔地站在那里,没有回答。

“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一件事,因为我知道求你也没有用。你是男人,这样的军国大事,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就做什么。唉,你这样做男人是好,可是,有时候想想,真的就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