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哪,怎么这么大动静?这要是埋在寨子底下炸了,岂不是整个巡检寨都一下没了?!”
张荣使劲揉着耳朵,看着前方冲天而起的碎石撕裂了雨幕,巨大的轰鸣声在山谷里隆隆回响,不由变了脸色。
吴小乙放下手道:“山我们都炸着过来了,一座巡检寨算什么!”
张荣看看徐平,沉默不语。这火药可比京城火药作的那种只会发烟的东西厉害多了,真不知道这位通判是怎么制出来的。这要是堆得多了,岂不是连城墙也能炸蹋?自己这竹木建成的巡检寨简直跟纸糊的一样。
徐平等硝烟散尽,正在要让众人上去把炸碎的山石捡走,谭虎从上游跑了过来,远远就高声喊:“官人,快不要在这里了!雨下得太大,上边的山洪已经起来,不要多少时候就要冲到这里!”
徐平低声骂了一句,对身边的人道:“算了,今天歇着,等雨停了再开工。回吧,都回,趁着这机会大家也都休息一下!”
低头走在湿漉漉的石路上,徐平心情有些烦躁。不是他不顾大家的死活非要坚持在这种天气还干活,实在也是没办法。这种山区的路崎岖不平,最好的一段从如和到邕州都不能全程通牛车,运货只能肩扛马驮,到了榨糖季怎么得了?收获的季节,晚一天甘蔗里的糖分就少一分,必须争分夺秒昼夜不停,没路怎么行?
为了方便,从福建来的移民被徐平沿路一字排开,百人左右算是一队,绵延拉出去几十里路,这条路就是生命线,必须在雨季结束前修好。好在这帮移民现在吃得好睡得好,活虽然累也还没什么怨言。
移民纷纷回到路边自己的住处,徐平一一嘱咐回去好好歇着,雨下得大了周围山洪多,不要到处乱跑抓小动物解馋。看着众人口是心非地答应,徐平也是觉得无耐,人多了千奇百怪,不是那么容易好管的。
从邕州到如和,再从如和到古万寨,这条路徐平今年是一定要修好的,下年再从古万寨修到太平寨去。只要这条路一通,沿途的蛮人就再翻不起浪花来,加上申峒的支持,忠州和上思州就被彻底封在了山里。到那个时候,徐平才会腾出手来慢慢收拾他们,十八州峒合起来徐平也敢把信摔他们脸上。
还没回到自己住处,就远远见到前方十几个人冒着雨在水塘边转来转去,那个跳来跳去的身形,不是孙七郎是谁?
徐平气得牙痒痒,这不是在中牟的时候了,孙七郎现在是自己的身边人,别人拿眼睛看着学他。偏他没一点自觉,性子越发跳脱,跟着大孩子一般的黄天彪把周围的山都转遍了,丝毫不知收敛。
到了门前,徐平正要让兵士去叫孙七郎几个人回来,门里却传出一个惊喜交加的声音:“原来通判回来了,让学生好等!”
随着话声,里面走出几个人来,走在前面的正是多日不见的李安仁,旁边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与李安仁一样穿着襕衫。
见过了礼,李安仁介绍旁边的人给徐平认识:“通判,这位就是学生曾向提过的黄师宓黄兄,广州人,世代做这左右江的生意,刚从广源州回来。”
徐平见黄师宓的神色却有些冷淡,远不如李安仁热络,不由心中纳闷,自己可是他们这些商人的财神,这位怎么不太想结交的样子。不过他心里也没多想,尤其是这人刚去过广源州,正要从他嘴里打听些消息。